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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林鈺樺 - 火爆浪子【單】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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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2-6 05:26 PM 編輯

內容簡介:

他不愛則已一愛便搞得雞飛狗跳
什麼人不愛偏偏愛上自己的姊姊
別誤會他想要挑戰亂倫的禁忌話題
心儀的女孩與他是無血緣關係的手足
俊挺的外貌吸引不少女人自動投懷送抱
唯獨她把他視為完全不具威脅性的小鬼
火爆浪子發揮纏功,威脅、耍賴招數盡出
在她身上貼上專屬標籤杜絕情敵的覬覦
無奈他的碰觸令她排斥還把他當色狼看待
不忍再傷害她,他決定回歸姊弟的身分
只是話說得容易要做到卻難如登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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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1 02:10 P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午後的微風撩起她柔亮如絲緞般的黑色長髮,沒有病態的那種蒼白,白皙的臉頰上有兩抹淡淡的粉紅,偶然輕咬唇瓣的動作讓人不經意窺見那白玉般的貝齒,她的容顏姣好,美得就像從古代仕女圖走出來的一樣,清麗脫俗不染塵埃,猶如遺世獨立的一株空谷幽蘭,令人不自覺的為她纖柔沉靜的氣質所吸引。

  “汐嫣!”

  她因這聲叫喚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什麼事?爸爸。”

  四十開外的男子朝她走過來,銀框細邊的眼鏡,一臉的書卷氣,雖然年紀已超過了四十,但上天的厚待讓他看來仍像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完全讓人難以置信他已有個十九歲大的女兒。

  平瑞書走近暖陽灑落的窗臺旁,她沐浴在午後輕柔的陽光中,他拉了一把椅子在女兒身旁坐下。

  “汐嫣,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平瑞書難得的有些局促不安,平日的穩重似乎不復見。

  “你……你知道梁阿姨嗎?”他拐彎抹角的來段開場白。

  “爸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平汐嫣放下手中的漫畫書,有些好笑與不解,讓人意外的是,像她這樣的氣質美女,最愛看的不是尼采或泰戈爾的詩集,反而是漫畫書,就如同時下的青少年一般。

  平瑞書白淨的臉孔微微的紅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清清喉嚨,“你……想要有新媽媽嗎?”

  “不想!”出乎意料的,平汐嫣一口就回絕了他的提議。

  “啊?呃……那……”平瑞書沒想到女兒的態度會這樣堅決,一時間呆了,不知如何接話。

  “我不想要一個新媽媽,但不反對你再婚。”她微笑,她不是個任性無理的孩子,這歲數早己懂事許多,再加上從小在單親家庭中長大,自然而然比同年齡的孩子來得早熟,明瞭大人的世界,早一步學著用大人的思維看事情。

  “這……我不懂……”平瑞書被女兒的說法搞迷糊了,她不想要新媽媽,卻又不反對他再婚?

  “如果爸是為了我而想娶梁阿姨,我可不贊同。”平汐嫣搖搖頭,“我不需要人家照顧,我也早己過了需要人照顧的稚齡。”

  “啊……嗯……”平瑞書無法反駁,只能訥訥的點頭附和,“你……不喜歡梁阿姨嗎?”他惴惴不安的輕聲問道。

  “爸爸呢?”平汐嫣調皮的反問,沒有立刻回答,“爸真的喜歡她?”

  平瑞書被女兒這麼一問,立刻老實的漲紅臉。

  “爸若是為了自己打算,那我就不反對,人總是需要找個伴的。”她體諒道。

  “你不怪爸爸?”

  “怪什麼呢?”她輕輕歎了口氣,親生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平汐嫣等於是父親一手拉拔長大,為了照顧她,父親幾乎將大半的歲月奉獻給她,父兼母職的辛苦言語難盡,雖然他從沒有明說,但平汐嫣看得出父親是寂寞的,心靈的慰借與分享,是她這個當女兒的所無法補足的,父親需要的是與他同齡的伴侶,一直到梁阿姨的出現,她才看見父親臉上有了戀愛的喜悅。

  “梁阿姨是個很好的人……”她瞅著父親的微笑意有所指。

  “唔……嗯。”平瑞書囁嚅的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要他在女兒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讓他挺不自在的。

  梁阿姨的個性爽朗大方,熱情善良的天性和溫柔穩重的父親有種互補的協調,早年與丈夫離婚,獨自扶養唯一的幼子長大,他們的際遇相似,或許正因如此才特別投合,平汐嫣十分樂見他們兩人攜手相伴共度未來的人生。

  “我贊成你再婚。”她抿唇輕笑,誠摯的獻上她的祝福。

  平瑞書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溫文爾雅的形象重回他身上,嘴角有著如釋重負的笑,他感激的握了握女兒的手,“這個週末我約了梁阿姨吃飯,既然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想,彼此應該多多認識熟悉一下。”

  “我和梁阿姨沒有相處上的困難,爸不用擔心。”她笑說,父親是多慮了。

  “不……是梁阿姨還有一個兒子,你沒見過。”

  聽父親這麼一說,平汐嫣這才想起她曾聽說梁阿姨有個兒子的年紀與自己相仿,但她從來沒有看過。

  “嗯。”她柔順的點點頭,“我會去的。”

  ※※※

  “司權——你要去哪?司權!”梁善芸叫住直往門口走去的兒子,掩不住心中沒轍的氣惱。

  “出去!”谷司權簡短回答,長手長腳的大男孩,三步並作兩步已經走到門口,抄起玄關鞋架上放置的安全帽往頭頂戴上。

  “今晚和平叔約好了一起用餐,難道你忘記了嗎?”

  “我知道——”他拖長著尾音,年輕俊帥的臉孔有些不耐。

  “知道你還出去?”梁善芸杏眼圓瞪,和平瑞書約了七點,現在都已經過了四點。

  “你叫計程車坐,我會自己過去的。”他敷衍的揮揮手。

  “你不會又是要去飆車?還是打架吧?”梁善芸叉腰瞪眼,看這架式准是又要來一番訓斥。

  “不是!”大男孩不耐的翻翻白眼,“你別像個老太婆一樣叨叨念念的,小心老得快!”

  “你!”梁善芸幾乎頭頂冒煙。

  “好不容易有人肯要你了,你可別嚇跑人家啊……”谷司權皮皮的笑著,不怕死的調侃自己的老媽。

  “谷司權!”梁善芸氣得要尖叫。

  “好啦好啦……不過是吃個飯而已嘛!幹嘛那麼慎重緊張,我會出席的,這樣可以了吧?”他甩著摩托車鑰匙跨出門。

  “你別又遲到了,記得準時啊!”梁善芸叫著已經不見背影的兒子,不放心的叮嚀。

  “知道了。”他隨口應著,聲音有點遠,沒多久門口傳來摩托車呼嘯而去的怒吼聲。

  “真是……”梁善芸歎了口氣,實在拿他沒轍,尤其兒子正值叛逆難馴的青春期,打也不是、罵也不是,說一句頂十句,比力氣又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小時候兒子犯錯可以抓來揍一頓當教訓,現在兒子長得又高又壯,像頭蠻牛,打他猶如蚊子叮咬一般,起不了什麼作用,惹是生非的個性簡直讓她頭疼極了。

  慶倖的是,兒子雖然反叛性格較強,本性還不壞,起碼到目前為止還沒犯下什麼天理難容的滔天大罪,否則她會後悔怎麼不在他出生時就掐死他,以免為禍人間。

  ※※※

  “梁阿姨。”輕柔的嗓音叫喚,平汐嫣謙靜有禮的朝她點頭微笑。

  “瑞書、汐嫣!”梁善芸揮了揮手,朝餐廳門口佇立的父女倆走去,“你們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們也才剛到。”平瑞書溫和的說,笑看她因為趕路而有些淩亂的發絲,四十歲的女人了,感覺還像個孩子需要人照顧。

  平汐嫣噙著微笑,視線來來回回流連在兩人身上,梁阿姨一襲剪裁合宜的素雅裝扮,站在溫文儒雅的父親身旁有種溫馨的協調,她愈看愈覺得這兩人很登對。

  “司權呢?他沒和你一起來?”平瑞書往她身後張望,沒看見那個桀驁不馴的大男生。

  “八成又是被什麼事耽擱而遲到了。”梁善芸嘖了聲,果然不出她所料,本來想說兒子一定又是被那些狐群狗黨給絆住,卻又不好意思當著汐嫣的面張揚家醜,免得嚇壞小女孩,只能轉個別含蓄的抱怨。

  “別管那臭小子了,他若不來,肚子餓了自會去找東西吃,我們先進去吧。”梁善芸主導整個情勢,一手帶大兒子的單親媽媽自然比普通女人還來得獨立堅強,平瑞書的溫和穩重和她十分搭調,兩人的個性一是顯性,另一是隱性。

  柔和的燈光營造出氣氛極佳的西餐廳,三人點完了餐將功能表交還給服務員,雖然預留了兒子的位,但梁善芸還是交代餐廳人員先行上菜。

  “這樣好嗎?真的不等他?也許司權待會兒就來了。”

  平瑞書還是希望大家可以一起用餐,畢竟今晚應該是一家人相聚的時光。

  “是啊,等一下無所謂的。”平汐嫣柔柔的附和,耳邊傳來優美的樂音,舒伯特的圓舞曲隨著空氣飄散到各個角落,餐廳內的氣氛十分舒適獨具風格,在這用餐不單單只是吃飯飽肚子而已,心靈上的享受更勝許多。

  “沒關係,不用理他!那小子大剌剌的,不在乎世俗禮節那一套,特意等他反教他不自在,我們先吃吧。”梁善芸擺擺手要他們別在意,“而且是他遲到不對在先,要大家餓肚子等他太說不過去。”

  再無疑議,即將成為一家子的三人和樂融融的用起餐,席間說說笑笑溫馨自在,結果在主萊剛上桌不久,就見遲到的男主角終於姍姍來至。

  谷司權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朝他們的座位走來,梁善芸眼角餘光發現有人接近,抬頭一看是自己的兒子,喜悅之情正要揚起,再定睛一瞧,看見了他臉上的青紫,頃刻間所有的情緒全化為了錯愕。

  “你……你的臉……”看著兒子毫不在意的落坐在那張為他保留的位子,梁善芸幾乎跳起來。

  “你又和人家打架了?1”她壓抑著氣憤低叫,若非顧及這是公眾場所,此刻她已指著兒子的鼻子破口大駡了。

  “有啥好大驚小怪的?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了。”谷司權一點也不引以為意,微暗的光線讓他臉上的青紫沒那麼明顯,他的眼睛忙著梭巡桌上的菜色及功能表上的圖片,“剛才打了一架消耗大量體力,現在我肚子餓死了,有什麼好吃的?”

  “臭小子!”梁善芸氣不過的伸出兩指掐擰他的耳朵,惹來兒子頻頻低聲痛叫。

  母子倆慣常的攻防戰再度開打,平瑞書父女倆坐在餐桌對面,笑得好不尷尬。

  “善芸……”平瑞書只好開口打圓場,“男孩子,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這壞小孩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今天這種日子還給我跑去打架,簡直是存心氣死我!”擰過癮了,梁善芸才終於滿意的放開手。

  “不過就吃頓飯嘛!又不是來相親,你那麼緊張做什麼?”谷司權不悅的咕噥著撫撫被擰紅的耳朵,“光看你剛才那潑辣勁兒,也許平叔心底開始對這樁婚事感到後悔了……”

  “谷——司——權!”她緩緩握緊了拳頭,大有將他骨頭拆開重組的狠勁。

  平瑞書乾笑了聲,揮揮手要他們停止戰火,“別生氣……司權也餓了,還是先看看要吃什麼吧。”

  “隨便,就這個吧。”谷司權長手一指,點了客菲力。

  “我想你們年輕人彼此都還不認識,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兒汐嫣。”平瑞書為他們互相引介著。

  “你好……”平汐嫣輕柔的抿唇一笑,朝對面那個滿臉青紫的大男孩點點頭。

  谷司權聞言抬起眼,原本只是隨性的瞄了一眼,沒想到卻讓她的笑毫無防備的撞進他的心裏,他的心頭狠狠的一震,莫名的加快了心跳,她的笑容很美,真誠無偽,他不過瞄了一眼卻再也移不開視線,她有一頭柔滑如絲緞般的黑髮,白裏透紅的粉嫩肌膚,細緻典雅的五官,整個人就像精雕細琢的東方美女,有種怪異的感覺在身體裏蔓延散佈,他如被貓咬掉了舌頭,整個人突然沉默了下來。

  “這就是我家的笨兒子,谷司權。”梁善芸熱情的為她介紹著,“司權今年十七,比汐嫣小了兩歲,所以汐嫣是姊姊。”

  谷司權拉回了目光,黝黑的臉孔有些赧紅,光線的昏暗讓人看不真切。

  “還不叫人?”梁善芸暗地推推兒子。

  “汐嫣。”他從善如流,原來這女人的年紀比他大。

  “什麼汐嫣?沒禮貌,要叫姊姊!”梁善芸瞪眼敲了兒子的頭一下。

  “才差兩歲而已,叫姊姊不會太老嗎?”谷司權撫著被敲痛的地方,不悅的皺眉反駁,下意識對這稱謂十分排斥。

  “你說什麼……”梁善芸正要訓斥兒子。

  “沒關係的,我也比較習慣聽人叫我的名字。”平汐嫣不以為意的笑笑,直瞅著那個一臉叛逆的大男孩笑,“不過我真的很高興多了一個弟弟呢!”

  “是啊,年輕人自有一套相處模式,我們也不用太拘泥於形式了。”平瑞書溫和的笑說。

  誰要當你的弟弟!谷司權在心中哼道。若她不說,他還不知道她的年紀比他大,她看起來那麼嬌柔的樣子,似乎極需要人保護,反倒是自己還比較像她哥哥。

  “汐嫣今年剛考上大學,而且還是一流的名校,司權,你要多學著點,你的成績實在爛到連我都覺得丟臉。”梁善芸忍不住叨念。

  “反正我們那間學校從不當人,能畢業就好了,大家看的不就是那張文憑而已,誰管你在校成績如何。”谷司權撇撇嘴,他對念書根本沒興趣,是老媽哭死哭活的威脅他一定要拿到畢業證書,他才勉強繼續念下去,否則早在一年級被那些課業搞得頭昏眼花時就去辦休學了。

  “有些大公司仍是會注意到這點的。”

  “那我別去應徵那間公司不就得了?”谷司權皮皮的笑著,“或者我自己來開一間公司也行!”

  “少說大話!憑你現在這樣也想開公司?”梁善芸捏了捏兒子的臉頰,“一天到晚在外飆車打架,你的成績不被當掉,只怕學校也會想辦法把你踢掉。若沒能如期畢業,看我不修理你!”

  “課業方面……”平汐嫣輕輕的開口,“若你不嫌棄,或許我多少幫得上忙。”

  她的話讓正吵嘴的兩母子片刻安靜了下來。

  “是啊,姊弟本來就應該互相照顧,司權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儘管問。”平瑞書幫腔,還是有玩伴最好了,女兒從小到大都只有一人,他看在眼裏有些心疼,而今多了一個大弟弟,兩人若能互相照應,他也放心許多。

  “若汐嫣願意幫忙盯著他的課業,那我就放心多了。”

  兒子平白多出一個免費的家教,梁善芸欣喜不已。

  “我念的是工科。”谷司權瞥開眼,不是很抗拒的說道。

  梁善芸聞言微怔,轉頭問對面的女孩,“汐嫣念的是什麼科系?”

  “英文系。”

  他咳了聲,“那就沒轍了,她不可能會懂那些東西的。”

  “不是還有共同科目嗎?你的英文和國文同樣爛到不忍卒睹,汐嫣多少可以補救。”梁善芸不肯輕易放棄。

  “當然好。”平汐嫣輕快的答應。

  谷司權瞄了下她過分甜美的笑臉,半晌才悶悶的丟來一句:“隨便!”並非完全排斥,一向對念書十分反彈沒耐性的,但一想到是眼前這女人要教他功課,他似乎沒那麼討厭。

  “真是稀奇了,我還以為你會百般抗拒?”兒子難得的順從倒教梁善芸驚訝了。

  “少囉嗦!叫我念書的不是你嗎?!”他有些惱羞成怒的低吼,黝黑的臉龐染上一抹紅。

  調侃的謔笑聲響起,梁善芸不敢太過戲弄兒子,怕他真的一氣之下不去碰書,在取笑了他兩句後,話題轉向別的地方。

  餐桌上的氣氛是和樂而融洽的,即將步入禮堂成為夫妻的兩人,費盡心思拉攏一家四口的感情,谷司權低頭吃著自己那份排餐,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腔,今晚他沉默得有些反常,誤以為兒子害羞怕生的梁善芸完全沒放在心上。

  他靜靜傾聽著餐桌上的話題,眼光卻不自主的飄向對面那個美麗的女子,她笑起來很柔、很美,投給他的微笑友善而親切,谷司權沉默的打量著她,打量那個即將成為他姊姊的女人,一種微妙的感覺在心底緩緩蕩漾,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

  四個月後,平瑞書與梁善芸正式結了婚,婚禮簡單而隆重,沒有任何的鋪張浪費,只邀請了幾個親朋好友來參加,由於兩人的身分皆是再婚,所以婚禮少了一點浪漫,倒是多了幾許的成熟與理性。

  為了住所的考量,他們退掉目前租賃的房子,貸款買下北縣的房屋做為新家,一大早,搬家工人就忙進忙出的將所有傢俱搬進新屋子裏,紙箱堆滿了通道,屋裏有著淡談的木材與油漆味,新婚燕爾的夫婦倆還特地向公司告假一天回來幫忙。

  平汐嫣費勁將地上的紙箱抬起,準備搬上二樓房裏,東西才剛離地,兩隻黝黑大手打橫過來截走全部重量,她驚訝的抬起頭,看見一臉酷相的大男孩。

  “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忙你的吧。”她感激的笑笑。

  “要放哪里?”谷司權沒有放手的意思,只是睨著身旁的小女人酷酷的問,憑她那麼一點力氣,東西拿到目的地只怕都已天黑。

  “搬到二樓吧。”怕他抱到手酸,平汐嫣不再推辭,趕緊指明目的地,男孩子的力氣果然比較大,況且這箱東西真的滿重的。

  “有弟弟真好!”他的體貼讓她忍不住說,以往不管搬任何重物或粗活都只能咬牙自己完成,現在家中多了個男孩子,不少粗活全讓他攬下來了。

  “我可不想當你弟弟……”谷司權在後頭爬著樓梯嘀咕。

  “什麼?”她不解的回頭問。

  “沒什麼。”長手長腳的大男孩,三兩步輕輕鬆松就將笨重的紙箱搬上樓。

  平汐嫣挪出個空位讓他放東西,谷司權進房打量她房間裏的格局,他們兩人的房間是緊鄰的,中間只隔了一扇牆,坪數相近,同樣的都很亂,地上擺了好幾隻大小不同的紙箱。

  把東西放下後,他瞄到一旁的紙箱裏有許多本的漫畫書。

  “你……看漫畫?”他實在無法將這東西和她聯想在一起。

  “很奇怪嗎?”平汐嫣不厭其煩的反問,為什麼每個人知道她喜歡看漫畫的反應都如出一轍?

  “是很奇怪。”谷司權直言不諱,他以為她會喜歡的是那種悶死人的文言文。

  她忍不住噘嘴抗議,“有什麼好奇怪的?漫畫本來就很好看啊!”

  “是很好看,但不像是你會看的東西。”

  “為什麼?”她很不服氣。

  他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即使喜歡看漫畫,你看的多半也會是少女漫畫吧?”他翻了翻箱子裏的書,果然看到“幻影天使”、“來自遠方”、“暗河魅影”等。

  “少女漫畫又如何?”他戲謔的眼神令人有氣。

  “不如何,只是覺得少女漫畫裏愛來愛去、猜來猜去的校園戀情很無聊,搞不懂怎麼會有人喜歡看那個。”他嘖了聲。

  “我也喜歡看‘獵人’、‘棋靈王’及‘神劍闖江湖’啊!”

  她登高一站,要拿出上層櫃中還未整理的紙箱,裏頭有她收藏的漫畫。

  “喔?”他很意外,沒想到她喜歡看的漫畫類型和他差不多。

  “只是礙于零用金多寡,沒能整套收集就是了。”她想抽出櫃子中的紙箱,但東西太沉重了,連動都不動一下。

  “別忙了,我沒說不相信你。”他緊張的看著她站在高處踮起一隻腳尖,另一隻蓮足騰空晃呀晃的,似乎隨時會有踩空的危險。

  “我順便要把這些東西移位換到另一個架上——”她仍努力試著。

  “在哪?我幫你拿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谷司權才正想接手,她雙手一滑,陡然失去平衡,驚叫了一聲,人往後倒去。

  “小心!”他出言警告已來不及,反射性的張開雙臂上前承接住她跌落的身子。

  “呃……”一陣天旋地轉,平汐嫣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毫髮無傷,驚訝之際立刻看清下壓了一個人。

  她的身子很輕很軟,這是谷司權第一個念頭。

  “呀!”她趕緊跳起,挪開身子俯望地板上的人,“對不起!你沒事吧?”

  軟玉溫香離懷,他竟有片刻悵然若失的感覺,但頭昏眼花的他乾脆仰躺在地板上沒有起身。

  平汐嫣第一次這麼近看他的臉,她發現他的長相俊俏有型,像伸展臺上的模特兒一般好看,初次見面時,他一張臉鼻青臉腫的,幾乎看不清真面目,後來青紫漸淡後,她隱約發現她這個新弟弟是個英俊的男孩,只是他似乎從來不曾正眼瞧過她,所以像此刻面對面靠得這樣近還是頭一道。

  “你長得挺好看的……”她像在研究什麼新奇的玩具一般說道。

  “幹……幹嘛……”他睜開眼看見她過近的臉,俊臉陡地一紅,抬起手臂遮住臉孔阻止她的打量,粗聲粗氣的喝道,眼神亂瞟就是不敢看她。

  “你不用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在稱讚你。”她笑得猶如完全沒有設防的天使。

  “男……男人不需要這種恭維……”他有些結巴的說出他的不領情。

  “汐嫣!”她還沒能接腔,樓下就傳來父親的叫喚,“幫我整理這些東西好嗎?”

  “馬上來!”她轉頭朝樓下喊。

  “站得起來吧?”她問著躺在地板上的人,“爸爸叫我,我先下去了。”沒等他回答,她已經一溜煙的跑下樓。

  “喂……”谷司權來不及叫住她,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留下她,他只是下意識的想和她多說點話罷了。

  他伸出的手握緊成拳,忍不住在心裏嘖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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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晨的空氣清爽怡人,陽光友善的斜掛在東方天際,社區的聯外道路上有幾個趕搭車的學生及上班族,彼此都隔了好一段距離走往同一方向。

  摩托車低沉的引擎聲緩緩接近,劃破早晨寧靜的天空,機車穩穩的行來,平汐嫣直覺的偏移腳步往旁讓路,但騎士沒有加快超前,反而按住煞車在她身旁停下,一條長腿落地穩住機車的平衡。

  騎士抬手推開了安全帽上的擋風鏡,平汐嫣微繃的情緒在看到認識的人後鬆懈了下來。

  “是你。”她鬆開緊握背包的帶子,朝他綻開輕柔的微笑,“司權弟弟。”

  谷司權在聽見這個見鬼的稱呼時,險些從摩托車上跌了下來。

  “你可以不要加弟弟兩個字嗎?”他咬牙迸出聲音,一雙濃眉皺得快打結。

  “為什麼?你本來就是弟弟不是嗎?”她一臉天真的說道,她可是很高興多了個弟弟讓她叫呢!

  “很蠢!好嗎?”他沒好氣的回道。

  “不會呀!”她自顧自的笑說。

  谷司權懶得和她廢話,歪頭一點,指著後座,“上車!”

  平汐婿瞄了瞄那輛酷炫拉風的重型機車,不解,“做什麼?”

  “你不是要去學校上課嗎?我載你比較快。”

  她狐疑的挑起眉,看著眼前坐在車上仍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大男孩,“你還沒有駕照不是嗎?”

  “有。”

  “有?你不是才十七?”她以為自己記錯他的年紀,“滿十八歲的人才可以考駕照的。”

  “目前還寄放在監理所,再過幾個月就會拿到了。”他正經八百的說著。

  發現自己被他擺了一道,平汐嫣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你耍我呀。”

  “有沒有駕照又有什麼分別?我騎車的技術比那些有駕照的人高明多了。”他受不了她的八股,明明才十九歲,怎麼像個九十歲的老太婆一樣龜毛!

  “即使你騎車技術再高明也一樣,沒有駕照本來就不應該騎車。”她大表不贊同,“況且無照駕駛的罰款很高的,若不慎肇事,更是罪加一等。”

  “怎麼那麼囉嗦!”他不耐的噴了一聲,“你到底要不要上車啦?”

  “不!”平汐嫣一口回絕,“等你考上駕照再說!我自己可以搭捷運去學校。”她向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你把車騎回去放吧,無照駕駛很危險的。”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谷司權額上青筋跳動,壓抑著頻生的怒火。

  “我騎車載你不是比較快?比你去和人擠捷運好多了。”

  “我可不想被員警抓。”她搖頭晃腦的腳步沒停,“你最好去換一下衣服,穿學校制服騎車太招搖了。”她好心勸告,簡直擺明瞭和員警及教官作對嘛!

  臭女人!谷司權火大極了,他的車從不載人的,難得他好心的想載她,這女人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訓了他一頓!

  一早起來的好心情全被破壞光了,他臭著一張臉發動車子,引擎聲不友善的低吼著,他催著油門,車子緩緩滑行到她身邊。

  肩並肩而行,平汐嫣納悶的看向身邊被安全帽遮住大半臉孔的男孩,僵硬的身子無言傳達出心中怒氣,她還以為他會掉頭就走呢!

  “喂!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哩!”他的聲音從安全帽中悶悶的傳出,警告的下最後通牒,似乎是咬著牙說出的。

  她仍是搖頭,立場沒變。

  媽的!谷司權哼了聲,咒自己犯賤才會再問,他用力催動油門,刮起一陣狂風無情的飆走了,什麼都沒留下,人車一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再也看不見,似乎一點都不留戀的樣子。

  平汐嫣無奈的垂下肩,中規中矩的用自己的雙腳步行向捷運站的方,這個弟弟的脾氣似乎挺難捉摸的哪……

  ※※※

  “司權!”李祟遠人還未走近,手中的可樂就朝教室裏最後一排座位上的那個人丟去。

  谷司權抬手接住了冰涼的飲料,“啵”的一聲拉開拉環,仰頭灌了幾口,再度窩回先前委頓在座位上的姿勢。

  下課時間,整間教室鬧烘烘的,穿著相同款式制服的同學三五成群自成一個圈圈,放聲談話大笑、打打鬧鬧,陽盛陰衰的工科系,放眼望去幾乎是男生,即使見得到幾朵花,姿色也都俗不可耐,會進來這間五流專校念書的男女,基本上素質好不到哪里去,全部都是來混文憑的,但教人稱奇的是,這些花可搶手得很,身邊竟還不乏追求者,果真是物以稀為貴嗎?那麼當兵兩年,男人眼中的母豬直逼貂蟬,就真的教人忍不住一掬同情淚了。

  “這幾天在忙什麼?上星期六那場聚會也不見你來。”

  李祟遠拉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反過方向趴在椅背上,晃了晃手中的可樂,“不會轉性想當乖寶寶了吧?”

  “搬家。”谷司權百無聊賴的環顧著教室裏的嘈雜情形,一臉的漫不經心。

  “聽說你媽再婚了?”李祟遠挑眉問。

  “嗯。”

  “如何?有繼父的感覺?”

  谷司權掉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睨向他,“這問題應該問你才對,你不是比我有經驗嗎?你的繼母現在排到第幾任了?”李祟遠的家境其實挺富裕的,會進來這間爛五專念書,不過是為了混張文憑給個交代罷了,未來的出路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已決定,自家公司大半的產業正等著他去接管。

  “第四任。”李祟遠哼了聲。

  “又多一個了?”谷司權驚訝的搖搖頭。

  “反正不關我的事。”李祟遠撇著嘴,家裏有只大淫蟲並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不說這個。明天晚上棠梓他們說要上陽明山,去不去?”他喜歡和這一黨的夥伴們聚會玩樂,盡情的瘋、放肆的玩,趁時間及人生還是自己的這時候。

  “隨便。”他不置可否。

  “化一丙的小莎也會去。”李祟遠戲謔的告知。

  媽的!那個花癡女!

  谷司權啐了聲,臉色倏沉,眼角餘光機警的瞄見話題主角無巧不巧的正朝他們的教室走來。

  “快閃人!”說話的同時,他動作飛快的翻身跳到窗戶外,而這邊是四樓!

  李祟遠沒有任何遲疑,縱身跟著他跳下窗戶。

  女孩穿過回廊信步走來,年輕的臉上塗著亮麗的粉彩,特意修改的制服短裙幾乎快蓋不住她豐俏的臀部,裙內風光隨著她走路的步伐若隱若現,勾動年輕少男一顆熱血澎湃的心,行經之處,偶會引來幾聲不正經的吹哨聲,女孩渾身上下散發著早熟挑逗的氣息。

  她在另一名同學的陪伴下來到電機二甲,探頭張望著教室內的臉孔。

  “谷司權在嗎?”她向坐在靠走道窗戶這邊的一位男同學開口問,聲音有絲刻意作出來的嬌嗲。

  被問及的男同學往後環顧了教室一困,“沒看見。”轉頭回去繼續和同學聊天。

  女孩得知答案有些失望的嘟起嘴。

  “走吧,小莎。”她的同學拉著她離開。

  威脅暫時解除!

  躲在窗外偷覷情況的谷司權籲了一口氣,回身摸出前襟口袋裏的煙,打火機壓劃了幾下.點燃嘴上的煙,跟著呼出的是一長串刺鼻的白色煙霧,飄散在空氣中。

  此處是四樓的窗臺外,兩人所站之地是介於三樓與四樓間的水泥長台,寬度只有一公尺,僅能容納一個人蹲坐,這高度考驗著生命與膽量,不過男生總是喜歡逞勇的,因為地點絕佳,圍牆外緊鄰的就是一條僻靜的巷道,教官沒那麼勤勞天天站在外頭站崗抓違紀,所以這地方就成了這棟樓的男生抽煙的好地方,這條路上的居民對每次下課時總有男學生蹲坐在窗外抽煙的景象早已見怪不怪,反正這所五專一向以爛聞名。

  “小莎是追你的女人之中,追得最勤的一個。”李祟遠眼中寫滿了戲謔,與谷司權一同坐在水泥臺上抽著煙,兩隻腳懸空在三樓上方。

  “那個八婆!”谷司權哼了聲,一點都不懂得女生的矜持與害臊,教他看了就倒盡胃口。

  “異性緣太好不是你的錯啊!兄弟。”李祟遠口氣酸溜溜的挖苦,不過還帶點同情。

  一七八鶴立雞群的身高,讓谷司權在這群青澀小毛頭中硬是勝上幾分,而且似乎還有向上攀升的趨勢,英俊搶眼的外表令女孩子瘋狂、男孩子嫉妒,而男生間爭冠見不得人好的心理,也常讓谷司權莫名其妙成為那些得不到女孩子青睞,酸葡萄們的眼中釘,偏偏他還不是個繡花枕頭,幹起架來又猛又狠,完全不拖泥帶水,在被教訓了幾次後,後來的人也不敢隨隨便便找他的碴。

  谷司權一臉痞相的叼著煙,這所工專的女生個個都像小莎那樣三八沒氣質,臉上化的妝不合年齡又愛作怪,頭髮顏色也染得亂七八糟,其他不愛玩也不愛打扮的,不是太矮太肥,就是粗魯得像個男人婆,不像那個女人……

  平汐嫣的臉蛋白白淨淨的,不用上妝也很好看,笑起來猶如暖陽照人,而且她的頭髮是自然的黑色,滑順柔亮的就像綢緞,清脆柔緩的嗓音從不刻意造假……

  谷司權莫名的一頓,不借自己怎麼會拿她作起比較來?

  “怎麼樣?明天你還去嗎?”李祟遠問聚會的事,打斷他的冥想。

  “再說!”谷司權丟下話,一想到花癡將整晚纏著他就讓人心煩。

  那個女人說要教他功課,雖然他興趣缺缺,可能一看到書本就打磕唾,不過這比被花癡女纏好過多了。

  ※※※

  夜晚,八點檔戲劇開始的黃金時段。

  平瑞書翻閱著今天下班途中,路經書局買回來的心靈叢書,繼子轉動著遙控器,搜尋著感興趣的電視頻道,兩個女人窩在廚房中說說笑笑的收拾著飯後的碗盤殘渣。

  “找不到喜歡的節目?”平瑞書分神從書本中抬起頭笑問。

  “都是一些爛片!”谷司權啐了聲,應該出門兜風的,偏偏老媽不准,硬要他留在家裏吃晚飯當孝子。

  平瑞書搖頭笑了笑,目光再度放回書中的文字上。

  “等等順便幫我拿瓶飲料來,老媽!”他身形不動的喊,懶得走進廚房。

  “沒空啦!大少爺。”

  “汐嫣幫我拿,汐嫣!”他換了個人差遣。

  頭上挨了一記!

  “什麼汐嫣?”梁善芸從廚房中走出,順手敲了下兒子的頭,“自己去拿!”這小子老是不肯乖乖的叫一聲姊姊。

  谷司權咕噥著撫撫被敲痛的地方,轉頭看見老媽忙完家事偎到平瑞書身旁,兩人親昵的共擠一張沙發。

  他撇了撇嘴,只好勞駕自己的雙腿起身,不願待在客廳看那對新婚燕爾的夫婦卿卿我我。

  廚房內,平汐嫣正在水槽前沖淨碗盤上的泡沫,見到他來,朝他露出有些歉疚的微笑。

  “抱歉,我還沒忙完。”

  “沒關係,我自己拿。”他拉開冰箱的門。

  碗盤清脆的碰撞聲是這間小小廚房裏唯一的聲音,平汐嫣眼角瞥見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冷飲,扭開瓶蓋灌了幾口後,結實的軀幹就側身倚在流理台旁看著她做事。

  “你不是要看電視嗎?”她笑著斜瞥他一眼,有些納悶他幹嘛桿在這兒不走。

  “不看了,客廳的視覺干擾讓人根本待不住。”他不耐的嗤道。

  平汐嫣笑出聲,“真好!不是嗎?”

  他有片刻靜默,若有所思的凝望住她美麗的側臉。

  “以前只有我和爸爸兩人,家裏好安靜,我們總是各做各的事,感情雖然很好,但總覺得有些寂寞,現在有了阿姨和你,家裏似乎一下子變得好熱鬧。”她一臉的幸福滿足。

  谷司權怔仲了下,心裏似乎有種淡淡的、不舍的感覺緩緩升起,“你……你的親生母親……”

  “生病。”她輕聲說出,臉上沒有太多傷感,“在我很小時就過世,從我有記憶開始,看到的就是父親的背影,對母親的懷念只能靠著照片去尋找。”她聳聳肩,堅強的令人憐惜,但她比較心疼的卻是父親,是父親身兼母職辛苦的扶養她長大,將所有的時間與精神全奉獻給她,無怨無悔。

  谷司權沒有接腔,應該是說他不善於處理這類纖細敏感的話題,雖然同樣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小孩,但在母親爽直個性的教育下,造就了他大刺刺的性格,他根本不需要外界任何的同情目光,單親或雙親的家庭結構對他來說並無分別,因為老媽散漫粗神經的個性,他從小就習慣了獨立,反倒是他照顧迷糊成性的母親機會大。

  “我很高興我們成為一家人,但希望你別介意我稱呼你的母親為阿姨。”她漾開一臉柔美的笑,畢竟親生母親的意義不同,即使她對她的印象幾乎不存在,但不可否認她的生母曾在父親心裏佔有一席之地,她無法當著父親的面稱呼另一名女子為母親。

  “無所謂,反正我也還是叫你爸平叔,這樣一來也扯平了。”他聳了聳肩,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掛在心上。

  她聞言輕笑,沖淨碗盤上的泡沫,將所有餐具一一瀝幹歸位,越過他走動時,身上傳來一陣女性特有的馨香,不同於那些花癡女噴灑的人工香水,是洗髮精的香味,淡淡的,若有似無,卻蕩起他心頭一陣漣漪。

  因為新遷居的關係,各類物品的擺放位置還不熟悉,有幾件食具怎麼也找不到它的同類,平汐嫣翻開櫃子的每扇門,一探究竟著。

  “在那裏,你剛錯過了。”谷司權身形不動,涼涼的提醒。

  “嗯?哪?”她再回去翻了一次,卻沒看見他所說的。

  “笨死了……”他不是很認真的罵著,移動高大身軀,接過她手中的餐盤放進正確位置。

  終於看清位置所在,她恍然一笑,看向他俊酷有型的側臉,大男孩一身烈傲的叛逆氣息,但心地並不真的很壞。

  “真的沒想到我會平空蹦出一個這麼大的弟弟呢!”她粲然一笑,對手足這個名詞正在體驗它全新的感受。

  俊臉一沉,她的話激發出體內某種異樣的野蠻情緒,谷司權微微移動腳步,像黑暗中將獵物逼近角落的野獸,大手握拳落在她身側,棲放在平滑的流理臺上,將嬌小的她鎖在他身前。

  平汐嫣背後的寒毛悚立,逼人的火熱氣息幾乎燒上她的後背,她怔怔的盯著面前兩隻有力的古銅色手臂,像瞬間被人下了定身咒般,動也不能動,也無法回頭看他。

  “我見鬼的根本就不想當你弟弟!”沉炙的吐息在她耳邊剖白,像宣誓的魔咒,咬牙從體內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低吼,震盪出令人劇烈的顫抖。

  她轉不動理解的思緒,一直到威迫的氣勢從她身後退去,她才掙脫了無形的枷鎖,轉頭看去,挺直的背影已經移出廚房的門口。

  空間,似乎變得寬廣清冷了起來。

  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怔忡無語,滿肚子的疑惑。

  ※※※

  他是不是嫌她不稱職?

  平汐嫣上完一整天的課搭車回家時不斷回想著這個問題,不禁有些懊惱氣沮,自從前兩天發生那個插曲後、她沒有機會能問他,早上她趕赴第一節課,而谷司權卻總是睡過頭遲到,甚至直接蹺掉第一堂課,放學後的晚上就和朋友去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兩人碰面的機會等於零。

  她忍不住頹喪的吸口氣,她從來沒有當姊姊的經驗。

  實在不能怪她處理得有些笨拙,平白多出一個弟弟已夠教人手足無措了,尤其又是這麼一個正青春期的大男生,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難得今天晚上九點剛過,就見谷司權已經從外頭回來,聽到隔壁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平汐嫣從書桌前抬起頭,沒多久牆的另一側隱隱傳來音樂聲。

  她凝思了半響,沒有太多遲疑,推開椅子站起身,走出自己的房間去敲隔壁的房門。

  他沒有讓她等太久,門板敲響了兩聲後被人從裏頭打開來。

  一臉俊酷的大男孩出現在門後,谷司權臉上有著微微的驚訝,顯然沒料到是她,動人心魄的音樂聲從他身後傳出來。

  “再過不久就要期中考了,我想你們學校應該也一樣吧?”平汐嫣有絲緊張的說明來意,臉上漾著友善的微笑。

  “那又如何?”他挑眉,交叉起手臂倚在門框旁,高大的身軀幾乎填滿整扇門。

  “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懂的?我可以教你。”她很努力的在表現一個大姊姊的友愛。

  他面無表情的瞅望她半晌,退離門邊走回房內,平汐嫣感受到他的允許跟進房內,關上門後打量他裏頭的陳設,乾乾淨淨,沒有多餘的綴飾,簡潔有力的氣息,果然是男孩子的房間。

  “你想怎麼教我?”他好整以暇的反問,將音樂的聲音轉小至談話的聲量能毫不費力,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減低體型上帶給她的壓迫感。

  “你想先從哪一科讀起?”他似乎沒有上回那種怪異的陰沉,平和的一如往常,平汐嫣放鬆了心情,總算能自在面對他。

  “隨便,或者可以說根本就不想,反正我的成績一向以爛聞名。”他聳了聳肩。

  “我看看。”她抽出了被他隨手丟到書架上的課本,一翻果然燦亮如新,沒有任何劃線及摘記,甚至連摺痕都沒有,似乎從開學的第一天領回來後就被人丟在這兒不聞不間,嶄新的可以拿去賣到好價錢。

  “你有在上課嗎?”她的臉上出現了許多條黑線,這小鬼果然是不愛念書的。

  “當然有。”

  “課本新的像沒翻過。”她含蓄的暗示。

  他哈哈大笑兩聲,“我人坐在教室就很給老師面子了。”

  平汐嫣沒轍的歎口氣,“明天有什麼課?可以先從那幾科開始看起。”

  他把課表丟給她,平汐嫣看了看,詢問目前的進度,想從頭開始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臨時抱佛腳找出問題再回頭打基礎,結果沒想到他居然連上一堂教到哪里也不曉得!

  看在她這麼想幫他的份上,谷司權難得配合的拿出手機問李祟遠,那傢伙為了將來前途,多多少少有在聽課。

  平汐嫣幾乎要豎白旗投降了,連目前進度都要問別人才知道的傢伙,實在有愧辛苦的師長。

  可是此刻再度應驗了物以類聚這句話,李祟遠大大的取笑他完後,涼涼的丟來一句:除了英文這類對將來事業有幫助的科目以外,其他的課,他也從來沒在聽的。然後就叫谷司權自己看著辦了。

  聽完他轉述的回答,平汐嫣有種欲哭無淚的挫折感。

  “沒關係,就從英文先看好了。”她強打起精神,反正是自己的拿手科目,教學相長,應該不會太困難才是。

  平汐嫣拉來一張椅子與他共用一張書桌,谷司權興趣缺缺,純粹抱著姑且聽之的心態。

  她儘量用最簡單、生活化的方法解釋,學英文沒有什麼訣竅,多聽、多說,將語文自然而然融入生活中,如此而已。

  她教得認真,他卻聽得分心,潤澤的紅唇一開一合,兩人並排而坐,手肘總是有不經意的接觸,她身上傳來休浴過後的馨香,刺激著他的嗅覺,谷司權模糊的憶起,她的碰觸與那群花癡女給他的感覺不同,處在校風開放的學校裏,那些八婆的行為舉止根本就不像個才十幾歲的女孩,放浪形骸的早超出限制級,他還未能消受美人恩,就先被那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差點暈倒,然後就感覺一大團油膩膩的肥肉拼命往身上擠,除了雞皮疙瘩掉滿地以外,他甚至厭惡得想吐,其後每個想占他便宜、吃他豆腐的臭王八全被他打飛到老遠去昏死,不准她們再靠近他一步。

  可是眼前這女人卻帶給他截然不同的感受,那種無心的肢體接觸像飛撲的粉蝶,他一點也不討厭,酥麻得像有股細微的電流竄過身體,從手臂上傳來,教人渴求更多,他甚至衝動的想……想抱她!

  谷司權心情一沉,她對他毫不設防,舉止間儼然以長姊的姿態自居,她看他的眼神,根本就是把他當成了無性別的弟弟,完全不具任何威脅性的小鬼。

  見鬼的弟弟!

  他沉默的盯視讓她的心一震,平汐嫣偶然抬頭就見到他若有所思的凝注,她眨了眨眼不懂為何,他的眼眸閃爍著某種危險的訊號,一種突來的自覺教她驚愕的呼吸一窒,停住了後面的講解,本能的想後退,想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退離那雙閃著狩獵訊息的瞳眸。

  他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轉變,深沉的眼中乍然迸現出異樣的精光。

  “司……”她想說點什麼阻止、或打破這詭異的氛圍,但才一開口,就發現整個人被一股狂猛的力道拉進他懷裏,濕熱的唇隨即覆了下來封住她的。

  “不……不!”她驚慌失措的掙扎,完全不能相信眼前正發生的事,他……他怎麼可以吻她?他是弟弟呀!

  有力的雙臂圈緊了懷中的女子,她愈掙扎他就抱得愈緊,谷司權放任自己心中醞釀許久的念頭化為行動,恣意汲取著她口中甜美的滋味,他早就想試試吻她的感覺了。

  抵住他胸膛的拳頭,使勁想隔開兩軀之間一些距離,他的唇卻緊緊吸附著她的,濕熱滑膩,因為沒經驗的關係,她的唇還被他的牙齒咬痛了,霸道蠻橫的舌頭甚至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

  “不要……”她扭動著頭閃躲,這太親密了呀!完全超出她所能接受的範圍,不……應該說,這根本就不該發生的!

  “司權……”她絕望又慌亂的掙扎,驚駭的哽咽著聲,“你……你是我弟弟!”

  他被迫放開了她的唇,激狂的眼鎖住她嬌弱的面容,呼吸急促而遽然。

  “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壓抑的低咆,他看她的目光是男人對女人的,早在初相見的那一刻!只有她,天真又自以為是,披著所謂姊弟名義的無知光環想接近他。

  她的思緒錯愕成一片空白,唇上還留有他霸道蹂躪的氣息,又麻又痛,他的吻毫無技巧可言,完全是憑著本能行動,生澀又粗魯,但卻徹徹底底駭著了她。

  “你……”她猛然回過神來捶打他,“放開……放開我!”

  平汐嫣掙脫了他雙臂的符制,如遭電殛般從椅子上跳起,退到了門板邊,幾乎抵住身後的房門,隔著一尺之遙的距離瞪視他。

  她用眼神控訴著他的罪行,他不閃不躲的回視,陰鬱的神情沒有半絲悔意。

  “別以姊姊的身分接近我,因為我永遠不會當你是姊姊的!”低沉的昭告從他嘴裏吼出。

  而她,如被魔鬼追趕的無助人類,轉身開門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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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1 02:11 P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無心上課……

  平汐嫣發現自己一整天都無法進入情況,教授在講臺上說得眉飛色舞,她的思緒卻不斷飛回到昨晚那個意外,年輕俊酷的臉上有著不可一世的睥睨,但那雙深沉的眼底卻毫不掩飾他真正的心意,赤裸裸的情感教她慌亂無措,他的擁抱渾厚結實,那雙手臂比她想像的還有力,在他面前,她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是這樣的脆弱與無助,她完全抵不過一個大男孩的力量。

  素手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嘴,唇上似乎還殘留著昨夜的觸感,他的唇又濕又熱,好燙……

  平汐嫣甩掉腦海裏令人燥熱的記憶,一張粉白嬌容燙紅得像盛開春桃。

  那是她的初吻哪……她在心裏欲哭無淚的呻吟,居然就這樣被他給奪走了,而且還是個她原本視之為弟弟的男孩。

  經過昨晚的鬧劇,他成功的讓她對他的印象完全改觀,她再也無法將他視為單純的小弟弟,他的行為徹底打破了禮教道德的規範,為什麼他要揭開這暖昧的面紗?因為父親再婚的繼弟居然喜歡上她?老天!即使兩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她還是無法接受與釋懷。

  因為一夜的失眠,她比往常還早起,原以為會睡到第一節遲到的人,居然也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一見到他就讓她心跳亂了拍,她胡亂將剩下的早餐全塞進肚子裏,匆匆收拾了碗筷丟進水槽,搶先一步出門上學,沒想到谷司權乾脆連早餐也不吃了,慢條斯理的跟在她後頭出門,從頭到尾她都尷尬得不敢看他的臉;不懂他心裏在想什麼,像後頭有鬼在追似的催趕著步伐,逃往上學的路途,只為了避免和他打照面。

  摩托車引擎低沉的吼聲從後頭追至,她幾乎要飛奔跑起,眼看離目標還有一大段距離,她絕望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沒有停下來,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摩托車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從她身旁飛嘯而過,留下錯愕又覺得莫名松了一口氣的她,但卻無法解釋內心深處那小小的失落從何而來。

  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不用面對,卻沒想到谷司權居然是將機車騎到捷運入口處前不遠,看那叉開雙腿、環臂抱胸倚坐在摩托車上的姿勢,分明是有備而來,專程在那兒等她的。

  遙相對望,她進退不是,遠方的公車搖搖晃晃駛來,正是開往學校附近的路線,她靈機一動,在他泛起錯愕的注視下,腳跟轉個彎,追隨通勤人潮而去,淹沒在車裏的沙丁魚中。

  不用回頭都可以感覺到,後頭的人大概氣壞了。

  “怎麼了?一直在發呆?”

  溫和的說話聲自身側傳來,平汐嫣被震回思緒,轉頭一看發現是同一個社團的學長。

  “學長?”她納悶的輕喊,周遭嘈雜的聲音讓她注意到不知何時已經下課,“你怎麼會在這裏?”他有修這堂課嗎?她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李克倫靦腆的搔了搔頭,白淨的臉孔飛上兩抹紅,“我來旁聽的。”他就坐在她旁邊,一整節下來,佳人卻完全沒發現到他的存在。

  “都教了些什麼?”她為時已晚的想知道剛才的課程內容。

  “我就知道你根本沒聽課!”抓到她的小辮子,他取笑說“你在煩惱什麼嗎?”因為一顆心全放在她身上,她皺眉歎息的次數多到令他泛起不舍與心疼。

  平汐嫣心中打了個突,扯出一抹掩飾性的淺笑,“沒有什麼……”這種事要怎麼對人啟齒?她連找人傾吐煩惱的勇氣都沒有。

  果然是交淺言深了,李克倫碰了個軟釘子,摸摸鼻子,好脾氣的將它拋卻腦後,再接再厲,“一起去吃飯好嗎?我聽說學校後門有一家北方麵館挺有名的。”

  橘紅色的夕陽暈染了西方天際,下課後的學子與外食的人潮交織成一片熱鬧繁忙的景象,華燈初上,拉開這座城市夜的序幕。

  平汐嫣有絲心動,她的確是不想這麼早回家,只因為膽怯於和家裏的另一名成員打照面,那會令她尷尬得不知所措。

  她沒有太多猶豫的接受了學長的邀約,李克倫咧開一抹笑,她收拾好桌上的書本後,兩人並肩一同走出校園。

  ※※※

  她沒有料到的是,谷司權破天荒的提早回家,下了課就回家向來不是他的行徑,他的行為一向與乖寶寶的稱號無緣,樂壞了還以為兒子又不回家吃飯的梁善芸。

  但谷司權張望了一圈,卻沒有在餐桌上看見平汐嫣的蹤影。

  “汐嫣啊?稍早前她打電話來說要和同學在外用餐,不回來吃飯了。”梁善芸回答著。

  谷司權的臉色爬上一抹陰霾,那女人從來沒有晚歸過!是因為他嗎?她居然敢躲他?媽的!早上她在他眼前轉搭公車逃掉了,現在竟然又藉故晚歸!

  時針指向八的位置又過一格,門外傳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大門被人推開。

  終究是屬於單純乖寶寶之流的人,說好只是去吃飯就真的再無其他,平汐嫣與學長吃完飯就打道回府了,即使和朋友約好出遊,她也很少超過十點回家,更遑論在外頭過夜了。

  躡手躡腳的爬上二樓,平汐嫣也不懂自己幹嘛像作賊一樣心虛不安,經過谷司權的房門前時,她心跳如擂鼓,竟然荒謬的害怕起裏頭的人會像暗夜裏蟄伏的野獸般,沖出來將她撕個粉碎,腳下不自覺加快了速度。

  房內靜悄悄,主人似乎不在的樣子,她模糊的猜想。

  在經過的那一刻,她聞到從門板底下的細縫飄出一絲淡淡的煙味。

  ※※※

  清水洗淨了身上的髒汙,沖走了雪白細緻的泡沫,平汐嫣帶著滿身休浴過後的馨香與熱氣推開浴室大門,拿起大浴巾隨手擦拭了下,披著一頭微濕的長髮,手裏拎著洗好的貼身衣物走向晾衣間。

  擰了擰衣服上的濕意,她正用衣夾子夾起衣服時,眼角瞄見谷司權正往這兒來。

  老天……平汐嫣手足無措起來,很想立刻逃開,她還沒有準備好怎麼面對他呀!

  谷司權酷著一張俊臉沒啥表情,只是淡談的看了她一眼,走進這個陽臺充當的晾衣間,將手上沾了灰塵與汗水的汗衫全部丟進洗衣機。

  平汐嫣尷尬的紅了臉,加快晾衣的動作,這地方大小不過一坪,同時進來兩個人太擠了,他伸手打開洗衣機的上蓋時,她忙往旁閃,讓出一個位置給他。

  谷司權故意放慢手上的速度,不吭一聲的用眼角餘光打量她,看到她避他如瘟疫的動作,他心頭的火氣直往上飆,這地方那麼小,她居然有辦法拉出那麼長的一個距離,他身上是帶有什麼傳染病嗎?這個臭女人!

  她可以感覺到背後的視線,匆匆將衣服晾好後,她落荒似的逃離。

  “喂……”他連話都來不及說,她人已經跑走。

  他媽的!

  谷司權“砰”的一聲合上洗衣機的蓋子,一古腦的將怒火發洩在無辜的機器上,悶悶的視線溜向剛才她所晾的衣物,發現竟然是女性最貼身的衣物。

  禮教上,他應該回避盯視,但年輕氣盛的男孩在這年紀,哪個不對異性充滿好奇?明知這行為很像變態,他還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天生的反骨也不會讓自己有任何退縮。

  她的內褲是粉紅色的,俊臉飛上一抹紅,他耳根臊紅的領悟這個發現,而根據胸罩的面積來研判,似乎只有A罩杯的大小,學校那些王八的胸部都比她大,怎麼她年紀比人家大,胸部卻沒有跟著長進?

  不自覺的想像起她只著內衣的樣子,谷司權只覺一股熱氣直往頭上沖,而從傻臉上愈見暗紅的情況來看,不難猜出,他的腦海裏一定出現了更多限制級的畫面……

  ※※※

  深夜十一點半,平汐嫣刷完了牙從浴室出來,在睡蟲的召喚下,打道回房間準備就寢,迷迷糊糊失卻了戒心,也不認為在自個兒房間內需要緊繃什麼情緒,她反手關上房門走向書桌收拾明天上課要用的筆記,一聲裝模作樣的輕咳讓她驚駭的迅速轉身,看見隱藏在黑暗處的高大人影。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錯愕得張口結舌,一絲驚慌很快自胸口升起,“這是我的房間!”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房間。”谷司權沒好氣的哼道。

  “知道你還進來?”看見他前進了一步,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麼?”

  “你那是什麼語氣?”好像把他當成歹徒一樣,他煩躁的爬梳了下頭髮,惱怒她像只受驚的小白兔般怕他,“有些話我想和你說清楚……”

  她不敢聽!

  “我……很晚了……我要睡了。”她手足無措,像只鴕鳥般躲進被子裏。

  “慢著!”谷司權動作奇快的一把掀開了棉被,想把她揪出來。

  “呀……”平汐嫣幾乎驚叫出聲,反射性的掙扎踢打,卻被他一把壓回了床上。

  她背貼在床上,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這種男上女下的姿勢太暖昧了,似乎隨時都會有擦槍走火的可能。

  “你怕什麼?”他面色不善。

  “你……你是我……”

  “你再敢說弟弟兩個字,我就吻你!”他陰惻惻的恫喝,不介意用行動表達出自己的立場。

  她嚇得閉上了嘴不敢多言。

  他俯在上方瞪視,似乎一瞬間也不知該如何介面。

  “你先讓我起來。”她不安的推他。

  谷司權沒有異議,沉默的放她起身,兩人背對著背坐在床的兩側,空氣中有種暖昧的尷尬。

  “你知道在名義上,我們……我們是……”她囁嚅著開口,沒有逃避這個話題。

  “我們見鬼的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搪塞的藉口令他聽得刺耳又怒火中燒。

  “噓———小聲點!”她急急忙忙打斷他,被他的怒吼嚇出一身冷汗,“爸和阿姨都在樓下,你想吵醒他們嗎?”

  “假若你沒意思就算了,你用這種藉口根本是在耍我!”他放低了音量,但口氣掩飾不了怒意。

  “我……我只是太驚訝,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老實承認,頭低低的,臉紅得像顆蘋果,末尾的話語幾乎聽不清。

  “我必須讓你知道,如果……如果你真的沒意思……”

  佯裝的酷臉爬上一抹紅,他全身像有蟲咬似的不自在。

  “如果你真的沒意思大可明說,我不會纏你的!”他咬牙說道,他也有他男人的尊嚴,才不會為了個女人牽腸掛肚、尋死尋活,大不了出去找人幹一架發洩怒氣罷了。

  她垂著眼,不發一語,內心其實是五味雜陳的,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曾將他列入異姓的考慮人選,單純將他當成年紀較小的弟弟來看待,但他並不這麼想,硬是打破姊弟這層薄弱的屏障,要她正視他的心意,她又慌又亂,從昨晚到現在不過一天的時間,雖然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冷峻倔傲的大男孩,但自己到底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一時之間也理不清……

  許久的沉默之後,她終於輕聲開口:“我……”

  “你可以不用急著下決定沒關係!”像害怕她會作下懊悔一生的決定似的,他搶先開口,可惡!他還是不想聽到否定的答案。

  平汐嫣無言的望著他,心中其實也是沒個明確決定的。

  “反正……反正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我對你……”媽的!喜歡是一回事,真要他用嘴巴說出來還真是肉麻得可以,他從來沒對任何女孩子說過這種話,谷司權彆扭得想揍人!

  雖然明知此刻笑出來很不恰當,但他蹩腳的示愛模樣實在挺可愛的,平汐嫣忍住微笑,心頭熱呼呼的,竟有一絲絲的喜悅。

  “反正我給你幾天的時間考慮,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撂下話,頂著一張熱氣直沖的俊臉,他急急走了出去。

  好像在恐嚇一樣……

  平汐嫣好笑之餘湧上無盡煩惱,蜷縮起粉紅色的腳指頭,她將臉埋進了膝蓋,忍不住幽幽歎了口氣,真是傷腦筋啊!

  ※※※

  “汐嫣!”同學之一的薇薇正好經過教室,從走廊探進頭,“樓下有一個穿制服的男學生好像在等你喔!”

  “什麼?”正收拾書本的平汐嫣被突如其來的告知有些驚訝與不解。

  “我剛好從樓下上來遇到的,是你弟弟嗎?長得挺帥的。”她笑了笑,好心的轉述完後轉身離開了。

  平汐嫣從六樓窗戶探出頭,果真看見底下站了一個人,那副身形及制服十分眼熟,因為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她以最快的速度趕下樓,果然在系館門口看見谷司權。

  “你……你怎麼會來?”她口齒些微打結,有些無措的發現他一身制服站在大學校園內,似乎很容易引起旁人側目。

  “我來接你一起回家。”谷司權臉色臭臭的,搞什麼?竟然讓他等這麼久!雖說他事先並沒有告知而自作主張跑來,但這女人下了課不出來在磨什麼?他在這裏站了有十分鐘,而且還被人當動物般觀賞。

  “你不需來的,我自己可以回去……”她低聲說道,她知道他在想辦法拉近兩個人的距離,所以借著各種方法表現,想製造好印象給她。

  “汐嫣,他真是你弟弟嗎?”同一社團卻不同系的洪意秀喜問,剛才與小帥弟搭訕,他一臉酷相愛理不理的,只說在等平汐嫣,簡直把她迷得神魂顛倒。

  谷司權實在厭惡聽到弟弟兩個字,正要開口反駁,平汐嫣搶先一步承認,不想對人解釋太多,這個身分是最好的說詞。

  “介紹給我吧!他長得好俊,我喜歡帥哥,尤其是年紀小的,幼齒的補身體。”她的笑聲很豪爽,言詞間頗有老大姊的架式,對著谷司權那張俊臉左瞧右看,十分驚豔。

  “學姊……”平汐嫣被她大膽的言語弄得手足無措,“你別捉弄他了……”這位學姊的作風一向大方爽朗,是學校間活躍的風雲人物,聽得出她剛才的話純屬逗弄居多,奇怪的是,這個學姊一向令人討厭不起來。

  “藏私嗎?我可是很認真的。”她呵呵直笑。

  “你們把我當隱形人嗎?”谷司權不滿的發聲,居然把他當貨物一樣都不問問他的見,“你喜歡我,我又不一定就要喜歡你!”

  “你這酷小子還真有個性,我都不介意你是個小鬼了。”換言之,她看上他可是他的榮幸。

  “你——”

  “學姊!”平汐嫣好氣又好笑,年齡的距離在談笑間似乎極輕易就被泯滅掉,原本心中還有一絲絲的介懷,但在此刻似乎顯得多餘又無聊,兩人你來我往的鬥嘴,她趕緊插話,藉故將其中一方拉走了。

  谷司權臭著一張臉走在校園裏,這就是她念書的地方,感覺和他那所爛五專完全不同,氣質斯文的青年才俊到處可見,全部是和她同類型的人,聰明又會念書……見鬼的!心中首次升起一種叫不安的東西,他和她之間似乎總是有種無形的距離,不管是氣質或學歷,甚至是年齡,他都矮她一截,他很介意,擔心哪天會有某個優秀的學長出現,就這麼把她給追走了,尤其她又長得這麼該死的漂亮,走到哪兒都會遭人覬覦。

  一隻試探性的手伸來,想牽住她的,平汐嫣心一震,羞紅著臉避開了。

  “這裏……這裏是學校……”她總結巴巴的低語,她沒有那麼大膽當眾昭告,而且她也還沒準備好要接受他。

  嗟!谷司權啐了聲,無言的碰了個軟釘子,沒見過這麼害羞的女人,不過就是牽個手罷了,聯手也不給他碰,小氣鬼!

  摩托車停在大學校門不遠處,他將另外準備的一頂安全帽送給她,平汐嫣手拿帽子,卻不太願意上車。

  “你還沒有駕照,不可以騎摩托車。”她皺眉,讓他搭載,這樣一來,她豈不成了共犯?

  “你不要這麼龜好不好?”他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這本來就是不對的……”

  “不然你有駕照你來騎!”他倒豎著一雙劍眉,話雖如此,但他已經跨坐上車子。

  “我……我……”她啞口無言,雖然已屆考照年齡,但她根本不會騎。

  “再不上車就吻你喔!”他祭出了慣用的威脅,瞳中乍現的精光說明他極樂意執行。

  這……什麼跟什麼?平汐嫣又氣又好笑,他居然拿這種事威脅她,但她卻沒膽挑戰他的威脅,只能像被惡人欺壓的善良老百姓,吞回滿肚子苦水乖乖坐上後座。

  谷司權臉上有著得意,“要抱緊我喔!不然等會兒摔下去可不管。”

  車子駛上路面,平汐嫣羞怯的個性只敢將手置放他腰側兩旁,抓緊他腰際的衣服。

  “要抱緊一點,不然很危險的!”眼中閃爍著使壞的光芒,他不容分說的抓過那兩隻柔軟的玉手環住他的腰,“我要騎快了……”

  不給她推拒的機會,車子如子彈般彈射出,平汐嫣訝叫一聲,為了保命,沒得選擇只能緊抱住他結實的腰桿。

  男性爽朗快意的笑聲自前方傳來,就像個詭計得逞的小孩。

  她紅著臉躲在安全帽內,清麗絕美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他的背,好寬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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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1 02:12 PM|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孩童們的嘻笑聲喧鬧整個中庭,社區大樓圍繞著中庭花園而建,花園一隅特地建造成兒童的遊樂區,不僅有秋千、溜滑梯還有沙坑。

  “汐嫣姊姊,你看!這是我做的。”滿手沙子的小女孩,正得意的展現地上幾顆用水和成的沙球,排成一團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抽象圖案。

  “哼!醜死了!你看我畫的皮卡丘。”沙坑另一端的男孩展現他在沙地上精心完成的作品,是變了形的皮卡丘,不過輪廓勉強可辨。

  “汐嫣姊姊來和我玩,我把飯煮好了喔!”兩名小女孩拿出自己的玩具圍在一起,將縮小了十數倍的彩色傢俱模型一致排開,將鍋碗瓢盆全裝滿了黑黑的沙粒,玩起小女生最愛的扮家家酒。

  “好……”平汐嫣好脾氣的一笑,忙著應付六、七個小蘿蔔頭。最大的年齡不超過六歲,最小的也才只有三歲。

  谷司權繞了一圍找不到平汐嫣的人,這女人說要去買米,結果半天沒回來,打她的手機響半天沒人接,後來才在她的房間看到被丟在一旁的機子,沒想到她根本沒帶出門,街角的那家超市也不過距離五百公尺,算算時間早該回來了,擔心她出什麼意外,他只好出去找人,經過中庭時,隱約聽見那個呢軟的熟悉聲音,繞到另一側查看,果真看見那個教他心急得要報警的人,正蹲坐在沙坑裏陪一群小鬼頭玩耍。

  “你在這裏做什麼?”咬牙發出的問句裏有著壓抑的怒

  “啊……”平汐嫣抬頭看見許在前方的高大身影,投給他輕柔的一笑,“你怎麼來了?”

  “你還敢問我?你不是說要出來買米的嗎?在哪?”谷司權叉開雙腿瞪視底下笑得—臉無辜的女子,順道掃了這群“小人”一眼,教他們害怕的全低下頭玩沙,不敢再看這個兇惡的大哥哥。

  “A棟八樓的王太太去附近醫院看病,托我照顧一下她的孩子,很快就回來了。”她笑著解釋。

  “這麼多隻都是她生的?”他的臉色沒好看,外面托嬰的時薪也不便宜,她幹嘛充當爛好人幫人帶孩子啊!而且還這麼多個,那個王太太是母豬不成?一隻接著一隻的生。

  平汐嫣對他又黑又臭的臉色視而不見,“他們都是這個社區住戶的孩子。”

  “你對人也太沒警覺心了,說不定這只是她的藉口,搞不好她就這樣一去不回,她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棄嬰。”他哼了一聲,“虧你還長我兩歲,居然連這點常識也沒有!”

  他大刺刺的坦述人性的黑暗,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小孩子的感受,或者可以說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只見小女孩似懂非懂的,不甚明白其意,但卻敏感的抓住他其中的一句話,只見天真無邪的小臉霎時黯淡,突然沒了玩樂的心情。平汐嫣暗地攢了攢眉,投給他警告的一瞥。

  “你別在小孩子面前說這個。”她淡淡斥責。

  “汐嫣姊姊……”小女孩不安的開口,“我媽媽她……她不會回來了嗎?”

  “小婷乖!別聽大哥哥亂講!你媽媽等一下就會來接你的。”平汐嫣忙安撫似乎嚇壞的小女生。

  又哄又保證的,總算讓小女孩安下一顆心,回去和同伴一塊兒玩。

  谷司權啐了聲,提早讓小孩子認識這個社會的黑暗面也沒什麼不好,總比讓她愚蠢無知的長大好多了。

  “你要顧到何時啦?!”他有些不耐,他可不想陪這些小鬼耍白癡,“你不買米了嗎?”

  平汐嫣聞言露出一抹歉疚,“反正不急,我等等會去買,對不起,還讓你出來找我。”

  谷司權僵著神色站在原地,無意留下,卻也移不開腳步。

  “汐嫣姊姊,他是誰?”一名小男孩跑到她身後,怯怯的抬眼打量他。

  “他是司權哥哥,你們有沒有叫哥哥啊?”她哄著小朋友開口,努力消除他們的膽怯及生疏。

  “哥哥……”幾個小孩囁嚅著喊。

  谷司權模糊的哼了聲回應,自從脫離幼兒期就不曾和小鬼打過交道,簡直彆扭到了極點。

  小朋友們起哄著玩扮家家酒,各自分配角色扮演。

  “汐嫣姊姊當媽媽,我們來玩,男生站那邊,女生站這裏……”小女孩有模有樣的指揮著,“司權哥哥當大哥。”她自作主張的將在場人全算進角色一份。

  “那我要當二哥!”年紀稍長的小男孩立刻搶排行,“瓜瓜當弟弟!”

  “好……”平汐嫣微笑。

  唷荷一聲,他們馬上融入自己扮演的角色裏,裝模作樣的演起來。

  谷司權皺起兩道濃眉,“為什麼我得當你兒子?”

  “因為毛毛一直想要有個哥哥。”天生領袖氣質的小女孩替排名二哥的小男生回答,一臉理所當然,毛毛靦腆的笑笑。

  “不行!我才不要當你兒子,我要當爸爸!”話一出口,谷司權立刻低咒了聲,媽的!他居然跟這些小鬼玩起來了!

  平汐嫣噗哧一笑,他又氣又惱的模樣實在很滑稽,而小女孩似乎不太怕生,甚至叉腰和谷司權爭論起來。

  “我說我要當爸爸就是爸爸,少廢話!”他耐性盡失的一吼,搬出做大人的威嚴,命令他們遵從。

  一瞬間,鴉雀無聲。

  “媽媽你看,他好凶!”小女孩被他吼得紅了眼眶,回過神來趕緊跑到平汐嫣懷裏尋求庇護,委屈的控訴惡人暴行。年齡較稚嫩的瓜瓜甚至害怕的放聲大哭。

  “司權,你真是……真是……”平汐嫣手忙腳亂忙著安撫這個和那個,“對小孩子本來就要多一點耐心的……”她不禁埋怨,他根本是來搞破壞的。

  “我們不要跟他玩了!”

  “對!不要跟他玩!”

  同伴間很快有了敵我共識,很有義氣的共同抵禦外侮。

  眼看被排擠,連玩的機會都沒有,平汐嫣又被他們霸佔無法離開,谷司權額上青筋抽動,強忍著想將這群小鬼捏死的衝動,低聲下氣的再度開口。

  經過一番好言商量,小朋友們終於大方不計嫌的同意讓他加入扮演爸爸的角色。

  男生們跑去溜滑梯,假裝去上學還沒回來,女生們則留守沙坑內,煮飯做家事,各司其職。

  “這個給你吃。”小女娃將盛裝了黃沙的白色小碗端給谷司權,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小嘴,沖著他呵呵直笑,“這是我做的飯。”

  “喔。”他接過,模型塑膠碗的大小不過一個銅板大小,他用兩指夾起,小玩意兒似乎一捏就碎,他接過手後,順勢將它放到一旁。

  “你為什麼沒有吃?”剛才和谷司權爭論過的小女孩發現他的不敬業,手握彩色玩具鍋鏟指著他的鼻尖質問。

  “這是沙子耶!怎麼吃?”他瞪大眼嚷嚷,這小鬼搞謀殺還是腦袋有問題?

  “她只是要你做做樣子,不是叫你真的吃掉。”平汐嫣出聲打圓場,唇邊壓抑著幾乎止不住的笑意,他不是沒有玩過扮家家酒就是早已經遺忘童年的記憶,不過依他倔傲的性子來看,童年應該都是在和同性間的打打殺殺等暴力遊戲中度過的。

  嘴角抽搐,谷司權扭曲著俊臉,捏起那碗裝滿沙子的“飯”,裝模作樣唏哩呼嚕的吃起來。

  “我吃飽了。”他放下碗還她。

  小女娃開心的接過,歡歡喜喜的繼續去煮下一道菜。

  媽的!他覺得自己像個白癡,谷司權實在很想去死。

  男生們跑回來,跌坐入柔軟的沙地,全部都得到和谷司權剛才相同的待遇。吃完飯後,又跑出去玩。

  “爸爸該去上班了。”小女孩演著下一段劇情,在好幾雙童稚眼眸的注視下,谷司權迫於淫威,也真的愚蠢地去遊樂區繞一圈後回來,想死的念頭更加強烈。

  “爸爸當馬給我騎!”男孩子們想到新的遊戲,紛紛過來纏他。

  “我也要、我也要!”另一個緊抱住他的手臂。

  “我先說的!我先!”男孩抱住他另一隻手,推開同伴。

  “我先啦!”瓜瓜怕落人後,使勁兒擠進來。

  “別急,一個一個來啊……”扮演母親角色的平汐嫣,適時的替他們排解糾紛。

  谷司權臉色不善的瞪住她,“我有答應嗎?”陪這些小鬼耍白癡已經夠教人吐血了,居然還要當馬讓他們騎?太得寸進尺了吧!

  “這本來就是爸爸的角色嘛……”平汐嫣陪著笑。

  半晌後。

  “唷荷!沖啊、沖啊!駕!駕!”學著電視上征戰沙場、威風八面的大將軍,男孩兩隻腳不停踹動底下的馬腹,催促前進。

  他媽的死小孩!谷司權恨不得拿刀砍掉腰間那兩隻不安分的腿。

  “殺啊!”敵方兩名步兵殺過來,短兵相接,雙方人馬立刻展開一場激戰。

  可憐的戰馬,在這一場激鬥中無辜受到波及,頭上挨了好幾拳。

  戰事終見分曉,駕騎高大駿馬的將軍攻守皆利,如願獲得光榮勝利。

  “換我騎了!換我!”另一名男孩躍躍欲試,急著想上陣。

  笑聲與打鬧聲穿透整個中庭,為這傍晚時分添上幾抹童稚的純真色彩。

  幾番折騰下來,結束時,谷司權覺得腰都快直不起來

  王太太在不久後來領回自己的女兒,順手帶了一些路上買的小餅乾送給平汐嫣,感謝她幫忙照顧孩子,而其他的小朋友也陸陸續續由自己的家長領回,最後只剩下先前曾和谷司權爭論過的小女孩。

  “小冬,你媽媽會來接你嗎?”平汐嫣在她身旁蹲下問,小女孩獨自一人玩著沙,孤單的身影看來怪可憐的。

  “媽媽今天加班。”她悶悶的回答,頭沒抬起。

  谷司權在旁抽著煙,面無表情的瞄了蹲在地上的小女孩一眼。

  “那你爸爸呢?”

  “爸爸都很晚才能下班。”

  “這樣啊……”平汐嫣斂著眉沉吟,天色漸暗,放她一個小女孩在這地方似乎挺危險的,“你住哪一棟樓?我們回家留一張字條給你媽媽,然後你來姊姊家玩好嗎?”

  “喂!”谷司權立刻發出抗議,“你不要再當爛好人了好嗎?幹嘛拎一個小鬼在身邊啊?又不會有人感激你,說不定她家的人還會以為你誘拐兒童!”而且小鬼肯不肯乖乖和她走還是其次,現在的小孩都被告誡不能隨便和陌生人離開的……

  說著的同時,小女孩已經從沙地上站起身,跑去牽住平汐嫣的手。

  他媽的!算他白擔心!谷司權哼了聲,小鬼在剛才的遊戲中已經建立起對平汐嫣的信任,而且他還沒碰過的玉手,小鬼搶了先,令他有些不是滋味。

  平汐嫣輕笑,這並不是天生雞婆好管閒事,只是道德上的責任感使然,雖然小女孩同意了她的提議,但落落寡歡的神情看得出她還是比較希望見到母親快回家。

  “幹嘛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啊?剛才還很恰的。”谷司權大手一拋,將小女孩拋上了肩,跨騎在他的肩膀上,逗得小女孩咯咯直笑。

  平汐嫣驚喜的看向身邊的人,很是訝異他不著痕跡的體貼與細心,兇神惡煞般的大男孩其實有副軟心腸。

  谷司權表情微窘的直視著前方,反正扮了那麼多次的小丑,也不差這一次了。

  兩人並肩走去,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平汐嫣沒有推開,嫩白的嬌容上飛來一抹酡紅,谷司權掩不住一顆狂喜的心,這回終於牢牢握住她的手了!他笑咧了嘴。

  在走到B棟樓下時,小女孩的媽媽正好回來,兩組人馬在電梯口巧遇,小女孩開心的叫嚷著朝自己的母親飛奔而去,婦人驚訝不已,知悉原委後,感激的朝這對年輕情侶道謝,小女孩揮揮手向陪伴她一下午的大哥哥、大姊姊說再見,心滿意足的和母親走進電梯裏。

  谷司權破天荒回報以燦爛的笑容和小女孩道別,其實心底正暗爽走了一個大電燈泡,手牽著好不容易讓他追到手的女子,他臉上的笑容沒停過,雖然耍了一下午的白癡,不過此刻早已全部拋諸腦後了。

  ※※※

  “哇!司權,這是你老姊嗎?好漂亮!”

  一群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們驚呼怪叫,見到美女,眼睛都發直了。

  “司權啊,介紹一下、介紹一下……”

  “姊姊,你今年幾歲?我好想認識你喔!”

  狐群狗黨打發時間、浪費青春的飆車聚會,這回谷司權帶著平汐嫣參加了,心底多多少少帶點炫耀與得意的心理,眾兄弟不約而同發出的狼嗥聲,滿足了他自大的男性驕傲。

  兩人正在交往的事情,有默契的瞞著父母,只是不想受到任何打擾平添變數,雖然私底下根本不當她是姊姊,但谷司權不再像先前那樣急著想劃清兩人姊弟的關係了,因為心上踏實,只要她也承認、認同了他,那麼別人要怎麼想就不再是那麼重要,也因為身分特殊,解釋起來太費事,他也就懶得對別人說太多,而且用姊弟這個身分,他更可以名正言順的在外人面前接近她、保護她,而不會引起任何猜測。

  一直對谷司權懷有好感的小莎,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黏著他們這群男生出遊,原以為能在途中爭取多一點親近谷司權的機會,沒想到竟看見他破天荒的帶了一名美女同行,而且還笑得那樣開心,她從沒見過他這樣子,當下妒火攻心,愀然變色,即使女子的美若清秀佳人,氣質嬌柔、書卷味十足,只要是男人無不心動,但小莎仍是在心底惡意的批評她的容貌,挑剔所見的一切,恨不得將她踢離心愛男子的身邊,直到聽說那女人是谷司權的姊姊後,滿身的危機感瞬間抽離,小莎愕然了好一會兒後,一顆心輕飄飄的歸回原位,所有敵意消失無蹤,突然覺得……其實谷司權的姊姊還滿漂亮的嘛!

  一群年輕人擇定北縣海濱烤肉,依車程估算,至少得花上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但他們卻在一小時內就飆到目的地,果真是還年輕得不懂得尊重他人與愛惜自己的生命,谷司權也是不喜歡遵守任何遊戲規則的人,但在滿十八歲的幾天後還是跑去考駕照了,一來是想厭倦了這種與員警你追我跑的遊戲,二來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載送平汐嫣,因為那女人老是以他沒有駕照為理由拒絕他的接送,而今再無藉口,她總算心甘情願的與他共同出遊。

  美女在場,一干血氣方剛的少年爭獻殷勤,小莎則是為了谷司權,甜蜜蜜的沖著平汐嫣姊姊、姊姊的直叫,拉攏關係的意味很明顯。

  “姊姊,要不要吃玉米?”那方的男孩將一根烤得金黃香甜的玉米遞到她面前。

  “姊姊吃蝦子吧。”

  “吃我剛烤好的肉片。”

  烤肉香味四溢,平汐嫣沒幫到什麼忙,面前就已堆滿了男孩子送來的燒烤食物。

  “不行不行!這邊都烤焦了,你想害她得癌症嗎?”谷司權一一揮掉遞來面前的那幾隻手,“自己拿回去吃掉!”

  “這根本沒熟!你想害她拉肚子嗎?”扮演護花使者的人再度皺眉,踢掉另一隻蒼蠅。

  “沒關係啦……那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平汐嫣對他明擺著和弟兄作對的挑剔,尷尬又歉疚,夾在中間兩邊都為難。

  “不行!要吃就吃我烤給你的。”谷司權塞給她一隻金黃多汁的烤雞翅。

  “去!你的手藝也不怎麼樣,還不是有烤焦的!”

  他的偏心立刻引來一干同伴的噓聲、撻伐。

  “我爽!怎樣?”谷司權才不畏懼惡勢力,一句話就將眾家覬覦美色的弟兄全打了回去,結果引爆醞釀多時的公憤,其下場就是被一群人扛起往海裏去去,一群大男生就在海邊打起水仗來了。

  小莎一雙愛慕的眼睛追著那個瘦削的身影跑,被海水浸濕的衣衫緊緊貼在結實的身軀上,增添了幾許遐想,她喜歡的人不只有臉蛋好看,連身材也非其他還未發育成熟的瘦弱少年可比擬,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與海水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微微鼓起的二頭肌迷得她眼睛都要發直了。

  “姊姊,司權在家都是什麼模樣啊?”她湊到平汐嫣身邊問著,對他的一切都好奇極了。

  “什麼模樣?”她不解。

  “譬如他在家都做些什麼事啊?喜歡吃什麼?玩什麼?”

  平汐嫣突然被這麼一問,一時之間也答不上來,女孩熠熠發亮的雙眼頗不尋常,她努力回想,而一旁同行的女孩忍不住插嘴解答了她的疑惑。

  “哎喲!小莎喜歡谷司權啦!這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挖苦的口氣底下儘是取笑。

  “是……是嗎?”平汐嫣嚇了一跳,心虛得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

  “是啦!姊姊,你告訴我多一些關於他的事嘛!”小莎甜膩膩的巴結,甚至還討好的直搖她的手臂。

  “這……我……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她覺得有些愧疚又不安,谷司權並沒有告知他們兩人私底下真正的關係,而今面對眼前這個毫不知情的女孩,她難以啟齒,更覺有種近似欺騙的感覺。

  “姊姊,你隨便說點什麼都好!我想聽啊!|”小莎仍纏著。

  “這……喂……司權他……總是一回家就把書包丟客廳先找飲料喝……”平汐嫣囁囁嚅嚅的述說著。

  “真的喔?”小莎滿臉遙想,似乎已在想像著這一幕,“還有呢?還有呢?”

  平汐嫣心虛的感覺更甚,“他有好幾次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睡著的經驗。”

  “好像老頭子喔……”小女生們高高低低的笑聲響起。

  “他吃東西會挑食,只要是加了青椒與苦瓜的東西一律不吃。”

  “我也一樣耶!我也從來不吃這些東西的。”小莎興奮得雙眼發亮,感覺似乎與喜歡的人更拉近了一點距離。

  “這又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一旁的同伴挖苦的意味更濃,謔笑聲不斷。

  “關你什麼事嘛……”小莎又羞又惱的作勢要打她。

  一群小女生嘻嘻哈哈,而男生們則不知從哪借來一個水桶,偷偷摸模走到她們身後,將水桶裏的水往女孩頭上淋,一時之間尖叫聲四起,惡作劇得逞的男孩大笑著跑開,幾個女孩子氣惱的追上去打他,加入打水仗一戰,包括小莎在內,她又笑又叫的沖進海裏令全身濕透,大方展現自己若隱若現的好身材,玩鬧中伺機縮短與谷司權的距離,想將滑膩的身子住他身上貼,偏偏那個魯男子不解少女心,還潑了她滿頭滿臉的水,朗聲大笑,和同伴一同享受捉弄女孩子的快感,幾乎氣壞了小莎對他的癡心一片。

  平汐嫣在沙灘上觀看沒有加入戰局,內心的滋味很複雜,看著那個一直追著谷司權跑的女孩,她的眼神及肢體語言毫不掩飾她內心的愛慕,憑藉著她年輕的姿色與體態誘惑勾引著一干氣血正盛的男孩,挑逗著他們的視覺。

  司權知道小莎對他很有好感嗎?平汐嫣忍不住浮起這樣的疑問。

  她不清楚他對小莎抱持什麼樣的態度,但她卻突然覺得心情低落,像有什麼東西悶悶的壓在胸口,剛才沒有對小莎說明自己和谷司權的關係,也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在無形中欺騙了什麼,有種甩脫不掉的心虛與罪惡感。

  “呼!好渴……”男孩從海浪中跑來,翻找著一旁置放在沙地上的袋子,“姊姊,你不去玩嗎?”

  “不了。”平汐嫣搖搖頭。

  “啊!飲料喝完了!”他發出一聲哀號,“搞什麼……我的煙也抽完了!”他邊翻著,邊發出咒駡。

  “我去幫你買吧……”平汐嫣拍了拍臀部上的黃沙站起身,她下意識的想離開這些人去透透氣。

  “真的嗎?謝啦!”他高興地抽出皮夾掏出紙鈔,“我把錢給你,隨便幫我買瓶運動飲料,煙的話,我要一包七星。”

  平汐嫣接過他的錢,踩著沙灘上的黃沙,朝路口的便利商店走去。

  谷司權眼睛瞄到她的離開,從海裏走來,踩上乾燥的沙灘,問著還留在沙灘上的同伴。

  “你叫她去哪里?”

  “你姊說要幫我買煙和飲料。”他說著,“司權,你那邊還有沒有煙?先借一根來解饞。”

  谷司權從自己的袋子裏拿出整包煙丟給他,連同打火機,隨後追著平汐嫣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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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汐嫣!”

  聽到熟悉的叫喊,她回過頭,看見谷司權一身濕衣服大步走來。

  “你怎麼來了?不和他們玩嗎?”

  “我陪你。”走在她身邊,谷司權心底可是很期盼著這段與她獨處的時間,剛才一堆人在那兒,他什麼也不能做。

  平汐嫣只是輕輕“哦”了一聲,就沒再接腔,沉默的踩著足印往前走。

  谷司權高興的和她說著話,詢問她對他那票死黨的觀感,平汐嫣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臉上的淺笑心不在焉。

  沒有多久,他立刻察覺到她的反常。

  “你怎麼了?”

  “沒有啊……”她四兩撥千斤的說道,但聲音卻掩飾不了她滿載的心事。

  “不高興嗎?”他傾身想看她臉上的表情,她卻將臉壓得更低。

  “怎麼了啊?”他直追問,平汐嫣一個勁兒矢口否認,逃進便利商店裏。

  谷司權啐了聲,跟著踏進店裏,沁涼舒爽的冷氣降低身上的熱度,平汐嫣站在飲料櫃的冰箱門前,借著選飲料的空檔整理心緒,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平汐嫣發現自己居然在吃醋,明知道她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懷疑谷司權,但她就是無法不對小莎感到介意,腦中甚至開始胡思亂想,她用力拉開冰箱的玻璃門,忍不住對著自己生起悶氣來。

  “選好了?”谷司權走到她身邊問。

  “嗯。”她拿著飲料.低頭越過他走去櫃檯結帳。

  媽的!分明有問題!谷司權不發一言的走出便利商店等她,開始回想著到底是哪邊出了狀況。

  “喂!你到底怎麼了啊?”回程比來時的氣氛更加沉默.他臭著一張臉逼問,在她敷衍性的推說沒有時,他拉著她的手走往一旁觀景台的樹蔭下,執意問出答案。

  “你知道小莎她……”平汐嫣吞吞吐吐、實在不想談論這個會令她瞧不起自己的話題,但嫉妒就像針一般鑽進心裏,紮得很難受。

  “你覺得她怎樣?”她換個較委婉的方式問,但仍是逃脫不了刺探的嫌疑,這令她更加鄙視自己。

  “什麼怎樣?”粗魯的大男生根本不懂女孩子迂迂回回的心思,不耐的粗聲問。

  “她……她好像很喜歡你。”

  “是又如何?”他翻了翻白眼,那個八婆只差沒有向全世界廣播了。

  “你不喜歡她嗎?”平汐嫣在他眼裏讀不到任何歡喜的訊息,有的只是厭惡與不耐。

  “誰喜歡那個花癡啊!”他生氣的回吼,“要不是元慶想把她,我才不想讓她跟來烤肉!”

  “可是……她……”平汐嫣低下了頭,囁嚅著繼續說道:“她比我年輕……又比我漂亮……身材……還比我好……”最後一句幾乎模糊難辨。

  “她年輕?一張臉塗得像阿婆!漂亮?跟你比差遠了!像個賣騷的辣妹!至於身材嘛……”他的視線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胸前,用眼睛目測打量大小。

  “呀!”平汐嫣發現他賊溜溜的視線逗留在哪兒後,一張臉立刻漲紅得像顆蘋果,迅速抬起雙手護胸背對他,“你在看哪里啊!”她又羞又惱。

  “是你先提出身材比較的。”他嘿嘿笑著,沒一點兒悔意。

  “我……我不和你說了!”她氣惱的一腳,這小鬼可沒有因她的年長而多點尊重。口舌上佔便宜的次數不減。

  “你幹嘛吃她的醋啊?我又不喜歡她。”他認背後抱住了她,一身濕衣襲上她的背,嘿嘿謔笑著。

  她嘟著嘴背對他不吭一聲,此刻正沉浸在極度的自我厭惡中。

  他收緊手臂圈住她,嬌小的人兒被牢牢鎖在他懷裏,他親昵的貼著她的臉頰,“雖然你的小了一點,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摸你的——”隨後傳來的痛叫聲,是谷司權手臂被狠捏一下的證據。

  “你……你不要再亂說話了!”她的臉現在肯定紅得不能見人,而且……而且他根本就沒摸過……每次她總是在祿山之爪襲上來時很快就打掉,他……他怎麼知道他會比較喜歡摸她的?老天!平汐嫣呻吟了聲,她在亂想些什麼啊?

  谷司權笑著轉過她的身,“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聲音裏百分之百的取笑。

  “司權!”她羞窘厭惡自己極了,他居然還笑她。

  他忍不住情動的壓下唇瓣,準備一親芳津。

  “這邊……這邊是外面啊……”她四處閃躲著,不讓他得逞。

  “我可以幫你擋住。”他鍥而不捨,高大的身軀,的確可以阻擋不少外來視線,但明眼人一瞧還是猜得出這對情侶在幹什麼。

  “不行啦……”她害羞的天性做不出這樣違背善良風俗的事,但谷司權覺得這些推辭都是屁話,現在大家都嘛這樣!早就見怪不怪了,而且也沒有人多事的喜歡去盯著別人看。

  不理她微弱的抗拒,專橫的大手,強硬的抬起她白玉般的下巴,如願以償印上她紅潤的朱唇。

  這人總是霸道得一點道理也沒有,平汐嫣放棄和他講理,羞怯地讓他竊香個徹底。

  ※※※

  小莎踩著輕快的步伐前來,一聽說谷司權和他姊姊出來買東西,她立刻丟下一干同夥跑來,而且還不許任何人跟,這難得的獨處機會,她要好好把握時間培養感情。

  她在便利商店逛了一圈找不到人,扼腕的以為自己晚了一步時,回程的一旁大樹下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她驚喜的睜亮眼,幸好沿途她不放棄的尋找,否則真要錯過了,她興奮的朝那兩人奔過去。

  滿心期待以為會是個驚喜,沒想到看見的竟然是個驚嚇。

  小莎在聲音出口的前一刻住了嘴,如遭電殛般看著前方摟抱在一起的兩個人,起初她以為自己眼花了,但那個高大的身影她是不會認錯的,他們……他們居然……

  “谷司權!”憤怒的尖叫聲分開了兩人。

  平汐嫣幾乎是驚嚇的推開谷司權,錯愕的看見小莎怒衝衝的跑來站在他們面前。

  “你們……你們……”她顫抖的指著他,又指向她,語不成句,“你們是姊弟!”她終於尖叫出眼前的事實。

  谷司權不悅的練了這個三八一眼,“你嚇到她了。”他將平汐嫣摟進懷裏,她的身子微微發抖著,顯然受到了些許驚嚇。

  他的動作在在流露出保護的意味明顯,但並不是以弟弟的身分,而是以男人對女人的,小莎看得錯愕,卻也有著羨慕與嫉妒,但更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司權……”平汐嫣頗不自在的推著他,要他放手,“小莎,我不是有意瞞你的,其實我——”

  “這是亂倫!”小莎還處在震驚中回不了神,腦子裏第一個能想到的便只有這句話。

  “不……不是的……”平汐嫣緊張的想解釋。

  “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谷司權不疾不徐的哼了一聲,漂亮的眼眸橫瞥向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小莎被他的眼神震懾了數步。

  “汐嫣是我繼父的女兒,我老媽和她老爸是後來才結的婚。”他解釋得很沒誠意,聲音語調都是一逕兒不在乎的態度,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尤其是這個女人。

  平汐嫣無言的低垂著眼,根本沒有勇氣抬頭,一半是因為愧疚所致。

  “你們……既然早就在一起了為什麼要騙我!”小莎怨毒的眼神直射向谷司權懷裏的人,“虧我還真把你當姊姊,你把我當笨蛋?!”

  “不是的,小莎,我先前真的不知道你對司權……”平汐嫣覺得難堪又歉疚,卻不知如何替自己辯駁,“我是想找機會向你解釋的,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撞見……”她接不下口。

  “沒想到我會撞見你們的姦情嗎?”她嫉妒又覺羞辱的惡言相向。

  “你夠了沒有!”谷司權怒不可遏,突來的吼聲幾乎嚇得小莎跌坐在地上,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

  “司權……”平汐嫣拉拉他的手臂,要他冷靜點。

  “沒有人騙你什麼!是你自己一相情願、自以為是!我早說過我對你沒興趣,你不要把任何的挫敗全歸咎到別人身上!”修長無情的大手直指著她的鼻子,若非顧忌到汐嫣在場,他早一拳揮過去了,“你這樣子果然就像個長不大的小鬼,即使再過一百年,我也不會看上你的!”

  心上人的辱駡簡直就像根鋒利的鞭子,狠狠將她打落冰冷穀底,小莎又驚又駭的咬著下唇,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有什麼好?不過是個老女人!我還比她年輕!”她控制不了惡毒的舌頭,非要爭出高下。

  “他媽的!別以為我不敢揍你!”谷司權表情兇狠的掄起拳頭。

  小莎見狀害怕的退後好幾步,平汐嫣則在一旁拼命拉住脾氣像蠻牛一般的人。

  “你……你以為我真那麼希罕你嗎?少臭美了!”她氣憤的尖叫,大哭著跑走。

  “小莎……”平汐嫣驚愕的想追上去。

  “你幹什麼?不用理她!”谷司權一把抱住她的腰。

  “可是……”她不安的回頭望著小莎跑走的方向。

  “那種不成熟的小鬼,早該給她一點教訓了!今天不是我,改天也會是別人。”事實上是谷司權不能忍受她被人無理的謾駡。

  “我應該在一開始就把情況說分明的。”平汐嫣輕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也要負些責任。

  谷司權只差沒有氣得哇哇叫,“拜託你省一點自以為是的慈悲心好嗎?我喜歡誰、和誰在一起,關別人什麼屁事啊?!幹嘛要一一去向人做交代?”他氣得甩開她的手,挺直的背脊上看得出正快速凝滿怒意。

  “司權……”她從身後拉拉他的手,脾氣火爆的人,這下連她都氣進去了。唉!她突然覺得頭好痛。

  他哼了一聲,不爽的甩開她的手,環臂抱胸,年輕的俊臉上表情奇臭,抿直唇線,兀自生著悶氣。

  平汐嫣繞到面前仰看他的俊臉,他瞪了她一眼,轉開視線不看她。

  好像耍脾氣的小鬼……她暗暗感到好笑,顯然他並不是真的很憤怒,否則依他的性子早就拂袖而去了,哪會像現在這樣站在這兒,一臉傲慢的等著看她如何安撫他。

  當然,她立刻利用女人天性上嬌柔的攻勢,軟言撒嬌不斷,平板的撲克牌臉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崩裂,兩隻原本交叉著散發出拒絕意味的手臂,再度將她拉進懷裏,親昵廝磨了個徹底,吃軟不吃硬的個性完全表露無遺。

  平汐嫣沒轍的輕歎,這麼直來直往的性子,真不知是優點還是缺點?

  當他們回到沙灘上時,小莎表現得一如往常,似乎真知她所言的不希罕,但她的言詞及行為卻變得更加放浪,像是故意表現給某人看,想引起他的在乎,可惜谷司權完全的不為所動,令她又恨又怒。

  隱隱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的眾人,早早散會去了,樂得谷司權展開和平汐嫣兩人的約會,雖然稍早李祟遠不識相的想要跟,但在谷司權亮出拳頭後,就乖乖的回家睡覺去了。

  ※※※

  靜謐的夜晚,平汐嫣經過谷司權房門口時,冷不防地門被打開,還未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時,整個人已被谷司權拉了進去。

  “怎……怎麼了?”她驚愕的口齒打結,還未及問出口,人已被他摟了個滿懷。

  “我好想你……”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模糊的發聲。

  “想我?但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嗎?”她不明白,而他急切的唇瓣已經覆了上來,她這才知道他所想的,可不只是單純的見見面、拉拉小手就能滿足。

  “啊……”她輕吟了聲,腦袋糊成一團無法再思考,兩條玉臂軟軟的攀上他的肩頭。

  侵略的唇舌一路下滑到了頸項,她渾身竄過一抹戰慄,模糊的察覺到一隻大手襲上胸前,正緩緩的揉撚著她的胸脯。

  “司權!不……”她驚慌不安的想抓下他的手,睜開眼,她在他的眼中看見深沉勃發的激情。

  他停頓了幾秒,似乎有些猶豫,卻又對這種只能親親小嘴的情況愈來愈不能滿足,又不是在扮家家酒!死黨中有好幾個人早已破身,就連李祟遠都已經不是童子雞了,而他卻還停留在親嘴的階段。

  欲望很快戰勝了理智,一個掠奪般的深吻,他將她壓上了門板,大手探入了上衣的下擺,罩上她小巧的渾圓。

  “唔……”她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推開他,腦袋熱烘烘的,他的手不容推拒的解開她上衣的扣子,濕濡的熱唇更加下滑到她的胸前。

  “等……等一下……”此刻的他就像頭野獸般,沒人能阻擋得了他的決心。興奮中帶點莫名的不安,她突然想起他這個年紀的男孩,正是對性最好奇、衝動的階段。

  身子驀然騰空,平汐嫣驚呼了聲抓緊他的肩頭,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發現自己被放上了他的床。

  “不……不……”她掙扎地想起身,她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不行啊!

  “我好喜歡你,汐嫣……”他沙啞的低喃,緊緊的壓抵著她沒有任何一絲空隙。

  老天!這種身軀相疊合的感覺是很誘人的,一個分神,他再度搶分成功,胸前的束縛不知何時離開了她。

  “司權!”這太深入了!溫熱的大手再無任何阻礙的直接覆住她的酥胸,她微弱的抗議聲全被他封住,長驅直入的舌掠奪著她的。

  “相信我……不會發生任何事的……”他壓抑著欲望保證道,粗沉的在她耳邊喘息,竊香的動作沒停。

  “可是……”她懷疑的發聲,他的保證不會是想先降低她戒心的手段吧?

  “我只是想抱抱你……並沒有要做到最後……”他輕啃著她雪白的頸項,碰觸著他渴望已久的女體。

  “你忍得住嗎?”她不禁要問了,小臉上寫滿狐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多半沒什麼自製力的。

  她正經八百的語氣幾乎逗笑了他,谷司權保證似的點點頭,“可以!”

  啊?她是不是不小心許下了什麼不得了的承諾了?

  但她已沒有反悔的機會,放肆囂狂的大手再無顧忌的撫上她柔滑的嬌軀,他正努力排開她身上礙事的衣服。

  “等一下!我還是覺得……不妥……唔——”他吻上她吵鬧不休的小嘴,專注於唇舌的挑逗上,耐心的勾引她。

  平汐嫣幾乎無法抗拒他帶來的一切,這種感官上的刺激對她而言很陌生,但禁忌的果實卻散發著香甜美妙的誘惑,未知的領域總是吸引人們前往一探究竟,他的身子壓著她的,有力的膝蓋頂開她的腿,以一種親密的姿勢貼著她,能讓她清楚地感覺到一種純男性的生理變化。

  ※※※

  她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著,為那深沉灼熱的渴望,莫名的感到不安,還有一種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燥熱與共鳴。

  他低頭緊緊的抵著她,全身因為想要她而發疼,但承諾在先,他只能強迫自己停下來,努力調整過於急促的氣息。

  “你還好嗎?”他的靜止不動令她不禁開口問,話裏的關心與擔憂實在不太合時機,但她也不太明白現在暖昧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同樣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

  “不好……”他的聲音像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般,委屈的可憐兮兮。谷司權其實是有些想笑的,她是真的不懂他現在的痛苦都來自於她嗎?她有時純真的讓人覺得好可愛。

  他翻身下床,點了根煙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背對著她,努力平息下腹的騷動,只能借著外頭的夜景來轉移注意力。

  呃?現在是怎麼回事?陡然失去他的體溫與重量,她居然有種帳然若失的感覺,平汐嫣抖著手穿回衣服,激情的餘威似乎還殘留在體內,確定衣著整齊後,她輕聲下床。

  察覺身後的人,他一把將她抓進懷裏,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不帶任何欲望的激情,舉動中表露出無言的憐惜之情。

  她露出微笑,躺在他懷中仰望上頭的人,其實他有機會強要她的,剛才她雖然害怕,可是腦子卻糊成一片,根本也使不上力反抗他,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他似乎很在意她的感受,想確定她的身心都準備好了才願意。

  平汐嫣抿唇而笑,看似兇惡粗魯的大男孩,其實有著體貼而尊重的心,但是照這樣看來,讓他得逞也只是早晚的事,因為她的心早巳淪陷。

  ※※※

  騎著車,谷司權歡歡喜喜的來到與平汐嫣相約的冰店門口,沒想到她居然告訴他說,她的學長也要來?

  “對不起嘛!學長硬要跟,我不好意思推辭。”她歉疚的雙手合十,先前李克倫的邀約拒絕過多次,她不好意思做得太絕,畢竟在社團活動時,學長幫過她不少忙。

  “幹來來嘛!他是跟屁蟲不成?”谷司權的臉色臭得像大便,事實與心中的期望不同,他老大不爽極了。

  “就這一次而已,你別擺臉色給人家看。”她柔聲央求,夾在中間十分為難。

  他的反應是重重哼了一聲,睨眼看向不遠處一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匆匆忙忙跑來。

  “真抱歉!剛才系上學弟向我借書,我回宿舍去拿,來晚了。”他微喘著解釋,看向平汐嫣身旁的大男孩,“你好,你一定就是汐嫣的弟弟了?我是李克倫。”他笑著伸出手。

  “你們感情好到直接叫名字了?”他不理,轉頭問著身旁的人,不在乎話裏的酸意幾近是質問了。

  “這是很尋常的事,你別大驚小怪。”平汐嫣睞了他一眼,才說別擺臉色給學長看的,他怎麼立刻犯戒?

  谷司權不服氣的反駁,“哪里尋常啊?你是女的,他是男的,我和李祟遠像哥兒們一樣,但我就從來沒直接喊過他的名字,老是李祟遠、李崇遠的叫!”

  有夠“番”!平汐嫣放棄和他爭論,推推他的手,蓄的暗示,“學長等著認識你呢。”

  “幸會!”谷司權用力握緊面前那只手,“吃冰、吃冰!”

  他率先走進店裏。

  李克倫捧著又腫又痛的手,完全不明了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弟弟比較粗魯,你別放在心上。”平汐嫣略顯尷尬的解釋。

  “不會……”李克倫陪著笑,心底卻忍不住犯著嘀咕。

  他們說起學校的事情,聊得好不開心,谷司權悶悶地低頭吃著自己的冰,他們說的那些人名,他沒有一個認識,聊起課業上的事情,他更如鴨子聽雷,完全不懂,這本來是他和汐嫣的約會,這傢伙來湊什麼熱鬧!

  平汐嫣偷偷觀察身邊人的表情,心驚膽跳的發現他的臉色更臭了,她不禁在心中沒轍的歎氣,不是她和學長故意忽略他,而是他自己不想理人,學長本來有意想拉他加入話題,但他有一搭沒一搭,賭氣似的埋頭猛吃。

  是年齡差距的關係嗎?平汐嫣心中第一次鑽進這樣的聲音,她猛然一驚,趕緊揮開這樣的念頭。

  “吃水果。”谷司權從自己碗裏叉起一塊新鮮的果肉喂進她嘴裏,不在乎此舉在外人眼中看來是否太親密。

  如果只有一次就罷了,或許還可以解釋為弟弟對姊姊友愛的行為,但當第二次、第三次時,氣氛似乎有些尷尬了,但谷司權還是老神在在,仿佛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

  “呃……司權,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就好……”平汐嫣如坐針氈,他非得表現得這麼明顯不可嗎?學長一定覺得很奇怪。

  “你有一個保護欲很強的弟弟。”李克倫完全在狀況外,還呵呵直笑。

  “我們……我們走吧。”平汐嫣幾乎要落荒而逃,看看時間差不多,率先起身。

  “好!”谷司權樂於從命,巴不得趕緊走人,“這位學長再見!”

  “呃?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嗎?”李克倫還覺得意猶未盡呢!

  原以為一切該到此為止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說要去書店買書,氣得谷司權幾乎破口大駡,而平汐嫣好心的要他先走,卻被扭曲成想偷情的證據。

  “你不是最討厭進書店的嗎?”平汐嫣頭痛的解釋。

  “即使是這樣,為什麼我就要先離開?難不成你想偷偷和這傢伙去約會?”他一雙濃眉倒豎,像是丈夫在質疑想紅杏出牆的妻子般。

  “你不要亂說……”她呻吟。

  好說歹說,反正谷司權硬要跟就對了,平汐嫣沒轍,只能由著他去,李克倫遠在一旁沒聽見他們的爭執,仍是笑得如聖誕老公公般和藹燦爛。

  白晝已盡,這也代表谷司權一整個下午的好心情全部被破壞了,看著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好不容易捱到結束,這戴著眼鏡的虛偽傢伙居然趁汐嫣不注意時,跑到他身邊來咬耳朵。

  “幫個忙好嗎?”李克倫友善的搭著他的肩。

  “做什麼?”谷司權沒有甩開他的手,終於要和這傢伙說再見了,他的耐性回復了一些些,可以容忍他的放肆。

  “我想你也看出來了,我……”李克倫靦腆的搔搔頭,“我喜歡你姊姊,以後就請你多多幫忙了……”他甚至呵呵笑了兩聲。

  “什麼?”谷司權暴怒的瞪眼,不假思索的揪住他的衣領。

  “怎麼了?”平汐嫣察覺氣氛不對勁,急急忙忙跑來,“司權,你幹什麼?快放手!”

  “他說要追你!”他生氣的咆哮,雖被平汐嫣拍開手,但脾氣沖得壓不住,幾乎想再沖上去。

  “啥?”平汐嫣呆了呆,看見學長白淨的臉孔泛起一抹紅。

  “這……是這樣的……其實我……”李克倫手足無措的想解釋,老天!他從沒這麼糗過,在喜歡的女孩面前,被人赤裸裸的公開心意。

  “你想追她?還得問問我同不同意才行!”谷司權容不得任何人來搶他的東西。

  “呃?”李克倫不太明白,汐嫣這個弟弟的保護欲未免太過強烈,似乎到了不合理的地步。

  “學長……我……”這種情況教人如何啟口?平汐嫣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谷司權也不給她機會解釋,他無法忍受他們這種欲言又止、默默對望的樣子。

  “我受夠了,我們走!”他不由分說的拉著她離開,力道之大,扯痛了她的手臂,像頭發狂的野獸。

  “司權……”她甩不開他的手,只能頻頻回望對這情況發展呆若木雞的李克倫,“學長,我星期一去學校再向你解釋!”她喊著。

  “你敢去找他?”谷司權聞言差點再次打翻醋捅。

  “你怎麼這樣不講道理……”平汐嫣不悅的嗔怪,沒好飛。

  “面對一個想打我女朋友主意的男人,你還能期望我給什麼好臉色?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想追你嗎?”他氣悶的低吼。

  “這……這怎麼可能嘛?”她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平汐嫣無言以對,不知是自己天生遲鈍還是學長隱藏得太好了?

  見她語塞的樣子,谷司權更是得理不饒人,“他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當著我的面說要追你,我能不抓狂嗎?沒揍他兩拳已算客氣了!”

  “不知者無罪,你怎麼可以因此就對學長失禮?你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那麼衝動!”她的俏臉蒙上一層薄怒,氣到不想和他說話了。

  “喂……”

  她掙脫他的手逕自向前走去,谷司權立刻如洩了氣的皮球,慌慌張張的追上去,什麼尊嚴、理智都被丟到一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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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對不起啦……”

  沁涼的夜風迎面吹來,車子賓士在灰色的公路上,谷司權平生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的,只為求得身後俏佳人的原諒,希望她能消氣。

  平汐嫣繃著一張俏臉不吭一聲,坐在機車後座上,與他之間,特意拉出一個很寬的距離,手只略略抓住他腰間的衣服,基本上只為維持自己的平衡,擺明瞭不想碰他。

  “不要生氣了啦……”谷司權如被蟲咬般,渾身不自在,他受不了她冷冰冰的態度,他完全不知如何面對這樣的平汐嫣。

  還懂得道歉,看來不是沒有藥救。她暗暗歎了口氣。

  他想拉回她的小手圈在自己腰上,但她不屑一顧的把手抽了回去,這樣角力來來回回了幾次,谷司權被她嘔得幾乎吐血,怒火中燒幾度想發作,卻因為物件是她,只得委屈憤恨不已的硬吞了回去,憋得他快得內傷。

  他偷偷扳動後照鏡觀看她臉上的表情,被平汐嫣發現他偷窺的舉動後,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俏臉撇向了另一邊,連眼神都不想與他打交道。

  谷司權不氣不餒,依樣畫葫蘆,轉動另一邊的後照鏡。

  她杏眼一瞪,乾脆低下頭盯著他的背。

  既然她存心躲,他也有辦法對付,這回直接轉頭看她。

  “你做什麼……”她簡直快被他的膽大妄為嚇死,現在正在行車中耶,“看路啦!”她敲了他的安全帽一記。

  “汐嫣……”他轉回頭了,卻仍不放棄的開口求饒,聲音像即將主人丟棄的小狗般可憐兮兮,亟欲與她重修舊好。

  她心軟了,他再度拉住她的手,這回她順從其意的主動環上他結實的腰桿,谷司權一顆心輕飄飄飛上了天。

  “你應該學著控制自己的脾氣,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打架並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她好言相勸,諄諄教誨。

  “可是痛扁對方一頓能讓我很爽。”他嘿笑著。

  “你……死性不改!”她生氣的坐直身。

  “開玩笑的啦!”他趕緊把她拉回來,單手騎機車,另一手則抓著她的玉臂緊貼在自己的腰腹上,不讓她退離,“開開玩笑也不行嗎?”

  “用兩手騎車啦!”她懲罰性的拍打了下他箝制的大手,如他所願的抱緊他的腰沒有離開。

  谷司權揚起笑,感覺溫熱嬌軀緊貼著自己的背,他的一顆心暫時定了下來,眼睛直視前方的路況。

  “星期一必須去向學長道歉。”她無奈的想起這件事,語氣中有著淡淡的怪責。

  他識相的沒有答腔,否則一定又會招來一頓訓話。

  “別和他走太近,這傢伙想追你!必須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他以男朋友的身分警告。

  “我根本不知道……”平汐嫣頭疼的籲了口氣,“你害我好尷尬。”

  “是他心懷不軌!”他不甘被冤枉的叫。

  “喔!你不錯,還懂得用成語。”她皺了皺鼻子糗他。

  “反正……反正你叫他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把你讓給他的!”他微惱的粗喝。

  平汐嫣輕聲笑開,取笑著他愛吃醋的個性、剛才的小摩擦很快就被拋諸腦後,兩人回復了甜蜜朝著回家的方向騎去。

  夜色中,改裝過的摩托車引擎,轟隆隆由後方緩緩接近著,像怒咆的巨獸,在這條車輛不多的道路上賓士著,過往行車怕惹是非的改道而行,谷司權臉色一沉,沒有貿然加快速度引起這群飆車瘟神的注意,低調的維持前進方向不變。

  “好像有人在飆車。”平汐嫣有些不安的抱緊了他。

  “不用怕,別看他們。”他低聲安撫,暗地詛咒這群社會敗類。

  “現在你知道飆車族有多讓人反感了吧?”她不忘乘機來個機會教育。

  “拜託喔!我又不是飆車族,只不過習慣騎快車罷了!幹嘛老把我和那些飆車砍人的敗類畫上等號啊?”他不服氣的反駁。

  “騎快車和飆車有哪里不一樣嗎?”狡辯!

  “當然不一樣了!飆車族是完全不把自己和別人的生命放在眼裏的垃圾,結黨總派到處惹事,他們騎車是漫無目的的閑晃,只想壯大自己的聲勢來嚇人,如果落單的話,他們連個屁都不是!而我騎快車只是為了省時間,還是有在注意路況及遵守交通規則的啦!”

  “強詞奪理!”她輕哼,這傢伙遵守交通號志是看心情的。

  飆車族龐大的車陣掠過他們身邊,谷司權的視線沒有與他們交接,還正慶倖松了口氣時,其中一輛摩托車上的騎士回頭打量了谷司權幾眼,驅車至前方另一輛摩托車上的駕駛不知喊了些什麼,還回頭朝身後比了比,被告知的那人轉回頭,有些驚訝的睜大眼。

  該死的!谷司權有種不祥的預感,後來回頭的那個人有點眼熟,但全罩式的安全帽遮住大半邊臉,他看不出來是誰,他從不和敗類打交道的,八成是以前幹過架的仇家,冤家路窄!什麼日子不好挑,偏偏挑今天!

  龐大的車陣騎遠,卻有五、六輛摩托車反常的減慢速度脫離車隊,前前後後包圍了他們這輛車。

  “谷司權?”男子推開帽上的擋風鏡,辨認著摩托車上的男女。

  谷司權本來想來個相應不理,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哪個敗類,但他也用不著否認了,因為對方已經認出了他。

  “喲!這麼好的心情出來逛大街啊?”阿強作聲怪笑著,刻意模仿江湖兄弟的樣子。

  “你朋友?”平汐嫣不懂緣由,附在他耳朵旁低問。

  “不是,我沒有和人渣做朋友的嗜好。”他不屑的扯了扯嘴角,這傢伙是和他同所爛五專的學生,平生大志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混入真正的黑道,做一名角頭大哥,所以現在在學校就極力的想建立屬於自己的人脈組織,而谷司權正是他想吸收的物件,但當他拒絕這提議,還把想教訓他的阿強這群人打了個半死、哭爹喊娘之後,自此阿強就常常沒事找他的麻煩,想報被羞辱之仇。

  “什麼時候開始多了個妞啊?”阿強邪氣的打量著他身後的平汐嫣,不曾見他載過女人的。

  “你挑釁的手法還是一樣沒長進。”谷司權冷笑的哼聲。

  阿強不堪被激的變了臉色,“媽的!谷司權,你老子我看上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別太不知好歹!”要不是看在他很能打的份上,阿強哪會三番兩次前來自討沒趣。

  “謝了!不過我不是同志,我對男人沒興趣。”他故意曲解他的話。

  高高低低的笑聲響起,其他的年輕男女不客氣的笑著被糗了一頓的人。

  “你少跟我耍嘴皮子!”阿強面子掛不住的咆哮。

  “幹嘛惱羞成怒啊?你真沒幽默感哪!”谷司權皮皮的笑著。

  “上回你打傷阿弘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他是我罩的人,你未免太不給我面子,存心給我難看是嗎?”

  “誰教他不長眼睛的想動我機車的手腳?我沒打斷他一隻手算他走運。”

  “那是因為你搶他馬子在先!”

  “他那個八婆我才看不上眼,是她不要臉的來倒貼我,你叫阿弘看好他那只母狗,不要放出來騷擾別人才是!”谷司權罵起人來可是一點都不留情面。

  阿強沒話可說,谷司權的確長了一張英挺俊俏的臉,不能怪女人發浪。又帥又會打,真令人可恨!

  “不管怎麼說,阿弘是我罩的人,你打他就是不給我面子!”他發狠的道,一副江湖海派又挺弟兄的樣子,其實說穿了不過是自尊作祟。

  “怎麼?想打架?”谷司權明知故問。

  他這一問,原本有些緊繃的氣氛變得更加激化,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一整,肅殺暴戾的氣息加人。

  “改天我去學校和你打個痛快,老子今天沒心情理你。”谷司權話鋒一轉,著實讓他們楞了個徹底。

  這實在太不符合谷司權以往的個性了,眾人面面相覷,臉上有著狐疑。

  “為什麼要改天?”阿強的眼神落到了他身後的平汐嫣,“想在你馬子面前當紳士啊?”

  “是又怎樣?”他的眼神變得陰沉狠戾,警告他們最好識相點。

  “喲,真看不出來……”他忍不住上上下下訂量起平汐嫣,更加興起惡搞的念頭。

  見氣氛不對,谷司權催油門想沖出被包圍的車陣,這群人所騎的輕型小綿羊是追不上他的重型機車的,他們仿佛看出他的意圖,驅車變換陣形,圍緊了他,甚至緩下速度,強迫他路邊停車。

  “讓開!”谷司權跨坐在機車上身形不動,眼神不善。

  “你想跑嗎?”他們將機車圍成了個圈圈,滴水不漏。

  “幹嘛這麼護著個馬子?”另一名男孩下車上前,伸手想摘下平汐嫣頭上的安全帽一窺其顏。

  谷司權不客氣的一腳踹飛他老遠,在他能伸手觸及前,殺豬般的嚎叫聲響起,幾乎撞倒週邊的摩托車。

  “他媽的!谷司權,你真的惹火我了!”阿強跳下車,所有人蓄勢待發,一場戰事避免不了。

  谷司權身上的肌肉繃緊,我不犯人、人自來犯我!他早做好心理準備,這場架是躲不過了。

  “不行!不可以打架!”輕軟的女聲喝住這場血腥,平汐嫣脫下了安全帽生氣的朝他們吼著。

  “什麼?”男孩們呆楞楞的看向她,為她細緻美麗的容顏驚豔。

  “年紀輕輕怎麼可以不學好?一天到晚打架惹事,你們父母知道難道不會傷心難過嗎?”平汐嫣抬出姊姊的架子,諄諄教誨這群看起來年齡都很輕的小男生,難道他們都不知道嘴巴是用來溝通的?怎麼老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這女人在唱哪一出大戲啊?這是所有人心中同時閃過的念頭。

  “你做什麼?”谷司權氣急敗壞的拔下帽子回頭吼著,“這沒你的事,你不要管!”

  谷司權一拿下帽子露出俊帥的臉孔,這下換成女孩們輕呼了,一雙眼睛幾乎黏在那張俊臉上。

  媽的!就是這樣,所以谷司權才更令人可恨!一群男孩心中浮起同樣的語言。

  “水喔!小姐。”

  一頂安全帽K中他的頭,痛得那名色心暗起的豬頭眼冒金星。

  “靠!你是認真的?這女的真是你女朋友?”阿強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谷司權本連碰都不讓人碰她一下,這種保護性十足的舉動實在令人起疑。

  “不關你屁事!你想打架我奉陪!看我不扁你才怪!”

  谷司權火氣全上來了,架好車子折手指暖身,表情是前所未見的狠戾。

  “不行!你們這些小孩子怎麼老是說不聽?為什麼一定要打架不可?難道你們不知道受傷是很痛的一件事嗎?”平汐嫣皺著一雙柳眉斥責,拉住谷司權不讓他上前。

  “你沒看見是他們先找我麻煩嗎?”谷司權現在已是不打不痛快了。

  “喂!你煩不煩啊?”阿強可不能忍受被當孩子一般的訓話,今天他這邊有十個人,六男四女,女的派不上用場,只是用來裝飾的花瓶,六個男的對一個,包准能狠狠修理谷司權一頓。

  “有什麼話用說的就是了,拳頭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冤冤相報何時了?”平汐嫣堅持和平的立場,她轉向身邊的人,“司權,你向他道歉就好了嘛!先前你動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對,你應該向人家道歉。”

  “為什麼我要道歉?是那豬頭先搞我的車子耶!”谷司權豎揚起兩道劍眉,要他道歉除非砍下他的頭!

  “那你也不該動手打人啊!”她說之以理。

  “你!”谷司權惱怒的瞪眼,“反正你不要插手就對了!”

  他放棄和她講理。

  “搞清楚!你真要道歉,我接不接受還是一回事呢!”

  阿強威嚇的折著十隻手指“不然叫你馬子陪我睡一晚,我還可以考慮考慮!”他涎笑的目光在他身旁的美女身上打轉。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谷司權真的火大了。

  “司權!”平汐嫣擋在他身前,不肯讓步的看向面前這群年輕少男少女,“如果你們執意打架,我全報警!”

  “囉嗦的女人!沒看過壞人嗎?”阿強邪笑一聲,故意當著谷司權的面挑釁,伸出祿山之爪快速襲向女子的胸前。

  “呀!”平汐嫣放串尖叫,“你……你怎麼可以……”他居然摸她胸部!

  “他媽的!”她已沒有機會訴諸文明的言語指責了,因為谷司權已經一拳揍了過去,怒紅著雙眼幾乎想當場殺了那痞子洩憤。

  一場混戰正式開打,羞憤的感覺暫時被眼前揪心的焦慮所取代,平汐嫣怎麼也阻止不了盛怒中的谷司權,他壓在男孩的背上,抓起他的頭去撞堅硬的柏油路面,簡直像要把他敲到變白癡般殘暴,而其他同夥的少年則一擁而上,所有人打成一團,肉體受到重擊的悶聲聽來令人毛骨悚然,少年們叫囂怒咆的聲音更是讓人心驚膽跳,血液與汗水滴落在柏油路上,擊出的每一拳狠狠撞上對方的同時,總是飛濺出更多的紅色血液。

  少女們還得遠遠地觀看,沒人插手或阻止,而平汐嫣的叫喊聲進不了他們的耳,也無法踏進風暴中心。

  夜色下的馬路旁,火爆衝突正血淋淋的上演著。

  ※※※

  陽光穿透柔滑飄逸的窗簾,照亮一室溫暖,喚醒床上的人兒。

  平汐嫣緩緩睜開眼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的起身更衣梳洗,這似乎是一個平和的早晨,鳥語花香,大地一片祥和的景象,太陽依舊高掛天際,城市的腳步依舊忙碌,似乎沒有半絲停下來的跡象,只有擁有周休二日的幸運上班族及學生們,有資格享受這週六的悠閒。

  經過二樓的浴室門口時,平汐嫣隱約聽見裏頭傳來低悶的咒駡聲及物品的碰撞聲。似乎正喃喃自語地詛咒著些什麼。

  “司權?你在裏面嗎?”平汐嫣敲了敲門,側耳傾聽裏頭的動靜。

  “幹嘛?”好半晌後,他的聲音才怏怏不樂的傳來。

  “你還好吧?”

  “沒事啦!”語氣是不耐與敷衍的,夾雜著更多的惱怒,但話才剛說完,他又再度低咒了聲。

  她擔憂的皺了皺眉,“我進來了喔。”因為門沒上鎖,所以她自作主張的決定闖入。

  浴室門一推開,就看到牆上那面大鏡子裏映照出一張傷痕累累的臉,幾圈白色繃帶纏繞住他的胸膛,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懸臂吊帶,固定住他的右手臂,沒有受傷的左手正握著一把刮胡刀,下巴塗滿了白色的刮胡膏,像是年輕了許多歲的聖誕老公公,只是渾身上下青青紫紫的模樣看來好不狼狽。

  “你是嫌自己受的傷不夠重,還要在臉上多劃幾刀嗎?”她忍不住噗哧笑出聲,看著白色泡沫底下多了幾道細微的紅色傷口。

  “你是進來看笑話的嗎?”谷司權從鏡中瞪她一眼,仍背對著她沒有回頭,窘迫之色顯而易見,因為行動的不便,他正操著不靈活的左手刮著前一夜新生的胡碴,結果咒駡聲再度響起,下巴又添了一道新痕,氣得他幾乎摔掉手中的刮胡刀。

  “我幫你刮吧。”平汐嫣不忍見他挫敗懊惱的模樣,自告奮勇說道。

  他對著鏡子瞪視,不言不動,卻也沒有表示反對。

  她走上前接過他手裏的刮胡刀,才剛抬頭想看他,就發現腰間環上一隻手臂,接著她整個人就被舉了起來放上漱洗的平臺上,背對後面的鏡牆。

  “這樣近多了。”他摟著她的腰咧嘴一笑,站在她分開的兩腿間,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鼻頭上。

  平汐嫣微紅了臉睞他一眼,纖手按住他的胸膛,“抬高下巴。”

  他聽話的照做,乖乖仰起下巴讓她刮鬍子。

  其實她沒有幫人刮鬍子的經驗,但凡事總有第一次,她握著刮胡刀,順延著臉上的線條,小心冀冀的替他刮掉白色的泡沫。

  “你怪我打架嗎?”谷司權偷得空檔,試探的問道。

  她的動作頓了頓,眼神沉靜的開口,“打架是不對的行為。”

  “但他欺負你!”谷司權不平的叫著。

  “不要亂動!”她扳過他的臉,直到自己能繼續手上的工作,再刮掉一撮泡沫後,她才輕輕歎了口氣,“我承認那孩子實在太壞了……”

  被輕薄的感覺令人氣憤難平,平汐嫣深深覺得受到了屈辱,氣憤到想掉淚,甚至……她生平第一次有想打人的衝動,而谷司權替她動手了,他狠狠揍了那傢伙一頓,野蠻的發洩心中狂燒的怒火,但他自己也掛了彩,其他少年群起攻之,他一個打六個,這場仗贏得有些吃力,卻把所有人打平在地上呻吟,而他也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這麼衝動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為了出氣。

  平汐嫣忍不住輕歎,不得不承認,有時痛毆壞人一頓,的確可以讓受害者的心情得到一些平反,所以這次的事情,她也沒有苛責太多。

  “我說他欠揍吧?”他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你不也傷成這樣了?”她嗔怪的睨他,居然還敢大言不慚。

  “無所謂,休息個幾天就會痊癒,反正我爽就夠了!”他哈哈笑,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我可沒贊同你這樣是對的。”她睞了他一眼,隨後才接著道:“下不為例!”

  “當然!”他出乎意料的一口答應,卻附贈但書,“只要他不再打你的主意。”也就是說,那個笨蛋若敢再犯,他一樣會打得他滿地找牙。

  她沒轍的歎息,替他拭淨臉上的刮胡膏後.拿來醫藥箱,為他下巴上的傷口上藥。

  看著他的下巴歪歪斜斜貼了三四片的0K繃,略顯滑稽的模樣幾乎令她失笑。

  谷司權不在乎她的取笑,緩緩低下了頭想索取她的吻。

  “不痛嗎?”她的氣息吐在他唇上,輕聲問,他的嘴角還有著昨夜打架後留下來的青紫。

  “要試過才知道……”他含住她的唇,輕輕吮吻?

  她仰高頭承接他的吻,閉起了眼睛,腰後的那只手臂將她拉向前輕貼住他的身體,她的手環上他的背,模糊間摸到他身上纏繞的繃帶,不敢大力碰觸,而他吻著她的唇,沒有多久就退開了。

  “還是會痛?”她有些好笑又同情的看著他。

  谷司權一雙濃眉皺得死緊,整張臉幾乎全糾結在一起了,這該死的傷!這麼一來不就好幾天不能碰她了?

  平汐嫣安撫的親了下他的嘴,“你就好好養傷吧。”

  他臭著一張臉,谷司權敢打賭,他百分之百看見她眼裏閃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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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11 02:14 PM|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午後悠閒的陽光灑進房裏,門板上響起的敲門聲引起她的注意,平汐嫣走去打開門,房外的谷司權立刻張開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一踏進她的閨房內,他的後腳就跟著踢上門。

  “他們都不在家……”灼熱的氣息吹撫在她的耳畔,低啞的嗓音昭告著他顯見的意圖,谷司權說的“他們”,指的就是他的繼父平瑞書,和他的老媽梁善芸。

  “你……你怎麼知道?”她渾身竄過一抹戰慄,口乾舌燥的反問。

  “剛才他們說有點事要出門,晚上才會回來。”他慢條斯理的解釋,不規矩的大手已經滑移下她的臀。

  “啊……”她輕呼一聲,一雙玉臂不由自主的環上他寬厚的肩膀。

  溫熱的唇複上她的,他擁緊了懷中的軟玉溫香,肆無忌憚的放任自己的情欲升高加溫,他優閑的逗弄懷中人,他不急,他還有很多時間。

  她的腦袋一片昏沉沉的,在他的撫弄下完全無法思考,平汐嫣大概可以猜得出他想要什麼,只是……只是那雙手正忙碌的在解著她胸前的扣子。

  “司權……”她在唇辯相接間的空檔喘息發聲,推拒著他的手,“等一下……”

  “嗯?”他的唇轉往她的香頸攻掠,模糊不清的哼聲,一隻手已經撩高她的裙子探進去。

  她嬌喘一聲,無力阻止他的進襲,很快就酥胸微露、衣衫半褪,甚至被他攔腰抱起,她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壓了上來。

  “這是我的床……”她瞄了一眼,感覺有些奇怪,好像要做什麼壞事般的不自在。

  “我知道。”他沙啞的呢喃,再度壓下熱唇,脫下她的裙子。

  “司權……”激情的迷霧稍稍被沖散了些,她睜開眼,全身上下除了貼身衣物外,就只剩一件敞開的外衣蔽體,她看見他眼中燃著兩簇深沉的火花,像是呼應他的召喚般,她忍不住泛起陣陣戰慄。

  他的手撫上她的胸,平汐嫣抗拒的推開他的手,面有難色。

  “怎麼了?”他壓抑著衝動問,他幾乎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自從嘗過性事的美妙後……

  “我……”她欲言又止,“我覺得……”她紅著臉蛋,難以啟齒。

  “老天!你再這樣拖下去,我會爆掉的。”他坦言直述。

  她立刻燒紅了一張俏臉,卻又覺得很想笑,她咬著唇,視線只敢落在他的胸膛,“其實我感覺……不是很舒服。”

  “什麼?”他怔了怔,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她有些彆扭的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他……

  他們在前陣子有了親密的關係,就在谷司權十九歲生日的那一晚,他要向她討禮物,眼中閃動的氤氳眸光說明他的意圖,平汐嫣裝做看不懂,其實臉赧紅得可以,也難為他肯等待那麼久,在兩人天天都能見面的前提之下,他又每晚溜進她房裏竊香,或強拉她進他房裏廝磨個過癮,那道防線其實十分薄弱,過了十九歲生日是他認為所能忍受的極限,借著討禮物的名義,想向她索求覬覦已久的東西,她羞窘的裝傻,不肯如他所願的把自己送給他當生日禮物,他就賴皮的反過來說要把自己送給她,而且還強迫她一定得收下。

  平汐嫣羞紅了臉嚷叫,那天夜裏,在他死纏活纏之下,半推半就的和他發生關係。

  或許是因為彼此都沒有經驗,他是笨拙的,她是僵硬的,兩人同樣的都很緊張,他甚至找錯了入口就要往前沖,還是平汐嫣紅著臉提醒他。總括來說,第一次的經驗狀況百出,他大受震撼,初嘗情欲的滋味超乎他想像的美妙,而她除了羞怯緊張之外,剩下來的感覺就只有痛,撕裂般的疼痛幾乎讓她難以忍受,雖然他曾試著停下來詢問她,但她咬著唇搖頭,幾乎無法言語,沒有將實際的感受告訴他,而當時的情況也不是他所能控制,壓力催促著他解放,感官刺激的歡愉淩駕所有理智,在劇烈的動作過後,他低吼一聲,癱軟在她身上,而她……竟莫名覺得松了一口氣

  其後的雲雨雖不如前幾次那樣疼痛,只有微微不適、但她卻不喜歡,不明白何以男人能從這件事中得到莫大歡愉,而她卻感受不到同樣的喜悅?她甚至懷疑是否自己的體質和別人不同,否則羅曼史及愛情電影裏的描寫怎麼都和自己實際的經驗不一樣?可是另一方面,她卻又很喜歡他的吻及撫摸,所以她常覺得很矛盾。

  谷司權聽完她的話後沒有吭聲,臉上的表情有些灰敗。

  “你生氣了嗎?”她揣揣不安,有些後悔把真相告訴他,男生似乎都很在意這種事,雖然她無法理解為什麼。

  “沒有。”他似乎被澆了一頭冷水,渾身欲火暫時冷了下來,他擁著她躺在床上歎了一口氣,“只是覺得有些受打擊……”

  “我沒有那意思……我……我並不是怪你……”她結結巴巴的想解釋。

  “我知道。”他悶悶的說,“是嫌我技術不夠好。”

  “不是!”她睨他一眼,頗受辱的駁斥,“什麼技術?我根本沒比較過,我怎麼知道什麼是好?什麼又是不好?而且……”她仰高臉啄吻了下他的唇,“我覺得兩人在一起,心意相通最重要,肉體才是次要的。”她濃情凝望他的俊臉微笑。

  他笑咧了嘴,“可是我覺得做愛和談情一樣重要!”

  平汐嫣紅了臉捏住他的雙頰,“你真是沒正經!”她懲罰性的扭啊扭的。

  他不甘示弱的伸出長指攻往她腰間及腋下,逗得她大笑頻呼求饒,嬌喘吁吁,谷司權一個使勁翻身,讓她跨坐在他的腰上,自己則大刺刺的平躺在她床上,枕著她的枕頭。

  “書上說,這種事由女人主動會比較好。”他輕撫著她跨在腰間的兩條腿,眼底暗沉的情欲火花仍在燒,看著她敞露外衣下的每寸肌膚,如絲的秀髮披散,不可思議的誘人,揉合了純潔與性感,這畫面美極了。

  “書上?”她不解的望著他。

  “這你別管,反正你吻我就對了,我是你的,我的身體也是你的,隨便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他蠱惑的催促,玩起了屬於他們之間的**遊戲。

  她瞄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色,含蓄的暗示,“現在還是白天呢!”

  “誰規定晚上才能做的?”他撒嬌的朝她努努嘴,“快點!吻我,我也想親你。”現在的他就像急著討吃的小孩。

  她臉蛋紅紅的猶豫了半晌,在他的催促下,緩緩俯下身吻上他的唇,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以前都是他半強迫式的索吻,她只有被吻得暈頭轉向的份,難得他願意先壓抑自己的欲望,有耐性的引導她,讓她探索他的身體。

  她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在他的鼓勵下放膽嘗試,她的吻是帶點兒羞怯的,舌頭探入他的口中輕輕挑弄,而他卻不是被動的接受者,在她吻著他的同時,手也沒閑著,愛撫過她身體的每寸曲線,調情卻不躁進,她的呼吸漸急促,體溫升高,四目凝望,情欲的火花燒上彼此的眼,兩人的呼吸加速,他的手甚至悄悄伸至她背後,解開了她內衣的扣子,順移著往前,罩上她的胸脯。

  她感覺渾身發熱,像有把火在體內悶燒,難耐的扭動輕吟,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繼續。

  他接手了主動的位置,翻了個身讓她躺回床上,大手探入棉質底褲內,長指逗弄著濕熱的花瓣,她咬著下唇呻吟,想拉開他的手,他卻不准,有股壓力在小腹下凝聚,他親吻著她雪白的胴體,濕濡的唇舌沿著纖細的頸項及性感的雙峰,一路下滑過她平坦的腹部,褪下了她白色的小內褲,撤除最後一道防線,令她一絲不掛。

  她受到強烈的震撼,他正對她做的事是她想都沒想過的,思緒全面破碎,她幾乎啜泣出聲,歡愉的感覺多到令人無法承受,他在她的大腿內側留下深紅色的吻痕,深度的親密讓她羞窘欲死,卻又抵禦不了他的攻掠,她在床上翻騰,直到熾熱的緊繃感攀爬到更高,陡然崩裂釋放出最終的火焰,她輕呼著嬌喊,心眩神昏,歡愉如浪潮般拍打著她的身子,魂仿佛抽離了軀體,餘韻退去後,疲憊的感覺緩緩湧現。

  他擁緊了她的身子,親吻她的唇與眼,仿佛知道她剛剛經歷了什麼。

  平汐嫣睜開了眼,急促的呼吸逐漸趨緩,看見他的臉令她羞赧的無言以對,她一絲不掛的想找被子蓋住自己的裸體,而他身上甚至還穿著長褲。

  谷司權撫摸著她的身子,大大小小的吻落在她臉上,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還沒有得到解放,從頂著她臀側的腫脹就可以輕易發現。

  “那……你……你怎麼辦?”她羞窘的問了,感覺得出他似乎忍得很辛苦。

  “沒關係,反正今天最主要是讓你體驗,那就夠了。”他不想逼她,不想造成她的排斥。

  “真的嗎?可是……可是我不介意……”她咬著唇低語,臉蛋通紅,她覺得這次似乎會不一樣……

  “老天……不要引誘我!否則我真的會忍不住地撲上去……”他粗魯的大聲呻吟,難得他今天想當君子的。

  平汐嫣不敢再問了,趕緊換個話題,“剛才你提到書,什麼書啊?”

  谷司權邪邪地嘿笑了聲,“我去書局買了幾本書回來。”

  “真的?”她好驚訝,他一向討厭課本的,居然轉性想用功了嗎?

  他眼中笑意更深,附在她耳邊低語,告訴她那幾本書的書名。

  “什麼?!”她愈聽臉愈紅,那幾本書全是和性方面有關的,她沒想到平常不愛看書的人,第一次主動研究的書居然是**大全,真是……真是……

  “我這一切的努力全是為了你……”他還一點都不害臊的將功勞全推到她身上。

  “你……你討厭啦!”她羞紅著臉捂住耳朵不想聽。

  “我還從書裏學到很多喔……”他戲謔的想拉下她掩蓋的手,與她一同分享他的讀書心得報告,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在日後身體力行,實際操演一番。

  她幾乎想找個地洞鑽,對他的逗弄手足無措,谷司權抱著她不放她起身,玩笑戲挑間,她不小心撞到他尚未平靜的亢奮,惹來他輕聲痛呼,捂著胯下打滾。

  “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平汐嫣驚叫連連,反射性的伸手揉揉被她撞傷的地方,完全不假思索,結果那痛處被她愈揉愈大,等到她發現時,她的手正尷尬的停在那上面。

  四周一片死寂的空氣。

  谷司權似笑非笑,瞳孔的顏色更深了,得理不饒人的指責罪魁禍首,“你看!都腫起來了,你要負責替我消腫!”

  這回他不想輕易放過她了,是她再度挑弄他岌岌可危的自製。

  “我……我……哪有這樣的……是你自己讓它變大……”她不依的輕喊,等她意識到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時,羞窘的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面紅耳赤的想從那發燙的地方抽回手,他卻搶先一步按住她,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我說過了,我的身體是屬於你的,隨你高興怎麼摸……”

  他大方的開放身體供她探索,可是這地方……

  她……她目前還不想研究啊!呀……

  再也無處可逃,虎視眈眈的獵人不肯再輕易放過眼前的獵物,翻身一撲,索求她的甜蜜與熱情,如她所想,經歷過剛才令人臉紅心跳的那一刻後,這一次……

  真的很不一樣……

  ※※※

  當梁善芸敲著兒子的房門卻聽不見任何回應時,她轉而走向隔壁房去敲門,卻在此時看見谷司權從房內開門走出。

  “你在汐嫣的房內做什麼?”她直覺的開口問。

  “她教我功課。”谷司權不閃不躲的迎視母親錯愕的目光,態度落落大方,沒有任何扭捏,“怎麼了?”他接著問。

  “喔……”梁善芸如夢初醒,“剛才我和你平叔在回來的路上幫你們買了晚餐,你們兩個應該還沒吃吧?”

  “正好我肚子餓了!”他歡呼。

  “剛才我敲你房門半天都沒人應。”她看著面前高大挺拔的兒子,他已經是個發育成熟的大男孩了。

  “我沒聽見。”他皮皮的笑著。

  “快下樓吃吧。”她說。

  谷司權應和,轉頭吆喝著房內的平汐嫣一道下樓吃飯。

  “我來叫她,你趕快去吃。”

  他聳了聳肩,轉身走下樓。

  梁善芸望著兒子的背影,心中不禁浮起小小的疙瘩,

  從以前她就覺得這對姊弟似乎好得太過火了些,雖然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間能夠相處融治,但見到司權一個大男生進出女孩子的閨房,總是覺得不妥,當初因為個人空間需求的考量,所以孩子們的房間皆在二樓,而他們夫妻則住樓下另一間,也因此對二樓的互動關係不甚瞭解,但也或許是大人的思想較污穢,孩子間其實單純的什麼也沒有。

  梁善芸好笑的搖搖頭,或許真是自己多心了吧。

  “汐嫣……”

  “阿姨。”平汐嫣正收拾著桌上的東西,她沒料到爸和梁阿姨會這麼準時回到家,莫名地有種心虛的感覺,“我馬上下去。”

  “嗯。”梁善苦笑著點點頭,打量她秀氣的閨房,“汐嫣,啊……”她試探性的開口,“你也大三了吧?怎麼好像從來沒聽說過你有男朋友?”

  平汐嫣臉頰竄上一抹紅,“阿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人家不都說大學生活多彩多姿嗎?所以趁年輕時,你應該多交幾個男朋友看看啊!”

  “我……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學生的本分應該是把書念好為第一優先……”她低垂著頭,眼神遊移。

  “誰說的?”梁善芸可不贊同這種只會讀死書的觀念,

  “青春嘛!一輩子只有一次,只要在不怠忽學業的前提之下,有機會就應該多多嘗試。”

  平汐嫣有絲尷尬的笑著,“我只是還沒遇到適合的人選……”

  “喔。”梁善芸瞭解的點點頭,這事還是要靠點緣分,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勉強,“好了,快下樓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

  ※※※

  升上大四的第一個學期,班上幾個好友計畫出遊,平汐嫣將這件事告知家人,沒想到卻引來谷司權勃然大怒,他聽完後立刻變了臉色,氣憤的“啪”一聲將筷子摔回飯桌上。

  “你不是答應我說要去廬山的嗎?”他怒吼,因為時間居然撞期。

  平汐嫣臉上堆滿歉疚,“對不起啦……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訂這個日期,因為先前已經答應了人家。”

  “可是你先前也答應我了啊!”他打斷她的辯解。

  “我……”

  “哎呀!你和汐嫣要玩可以改天,人家是團禮活動不好改時間嘛!”梁善芸幫腔打圓場,兒子的脾氣還真大,只要不顧他的意就立刻噴火,幾乎會燒死一干無辜的旁人。

  “為什麼我就得先認輸遷就他們?”他的一雙濃眉倒豎,兇神惡煞的模樣會嚇壞所有看見這一幕的小孩。

  “這不是認不認輸的問題,你以為在打架啊?”梁善芸沒好氣的斥道。

  “呃……那個……”平汐嫣不敢撚虎須的輕聲開口,

  “其實……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玩,我同學也希望辦得熱熱鬧鬧的,他們人都很好相處……”

  “對呀!”梁善芸聞言喜幫腔,“你也和他們一起去,這樣真是一舉兩得。”

  “不要!”谷司權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面色鐵青,他只想和汐嫣兩人去旅行,他計畫了好多節目,到了南投廬山洗溫泉、奧萬大賞楓,回程時還可去台中市區逛逛,他都打聽安排好了,可是現在全部變卦,這一切全都得被迫取消,滿心期望被狠狠打碎,他無法接受!

  “你怎麼這麼會鬧彆扭呢?又不是小孩子!”梁善芸真是又氣又好笑。

  “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嘛……”平汐嫣柔聲央求,是她失約在先,只能低聲下氣求好。

  “不要就是不要!”獅子再度怒吼咆哮,幾乎轟聾一屋子人的聽覺。

  平瑞書忍不住低笑出聲,“也難怪他這麼生氣,司權似乎計畫了好久呢。”還向他借地圖來看。

  總算有一個人能理解,谷司權悲恨不平的心稍稍得到一點安慰,但那還是無法改變冷酷的事實。

  他恨恨的瞪了那個罪魁禍首一眼,接收到他的視線,她一陣心驚,冷汗滑落。

  “不吃了!”他老大不爽的推開椅子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飯桌回房。

  “你晚餐沒吃多少呀!司權……”梁善芸到底是關心兒子的身體。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臨上樓梯口時,他再度噴火燒人,留下一屋子煙硝焦味,及一群被炸得體無完膚的家人。

  “算了,別理他。這孩子就是這樣,雖然性子烈,但氣過就算了,從來不會去記仇。”梁善芸招呼大家繼續吃飯。

  平汐嫣很想上樓看看他的情況,可是又害怕他的怒焰,他好像很生氣……唉……

  ※※※

  “司權?”她輕輕敲著房門,他把自己關在房內一晚上了,從晚餐中途離席到現在,氣應該消了吧?

  沒人應門,似乎不太想理她的樣子。

  平汐嫣認命的歎了口氣,轉動門把推開房門。

  落地窗的玻璃門大開,夜風灌入房內,捲動一旁的窗簾微微擺動,也讓整間房出現一絲涼意。

  谷司權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抽著煙,一旁擺的煙灰缸裏已經堆出一座小山。聽見她進房,他連頭也沒回,根本懶得看她。

  “你還在生氣嗎?”她關上門走到他身邊,怯怯的打量他繃得又硬又僵的臉龐。

  他聽而不聞,一逕瞪著窗外絢爛的夜景。

  平汐嫣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沉默的思索著該怎麼打破僵局。

  “哼!”這是他自她進門後的第一個聲音,很故意的,哼得又重又臭,但可以很明顯聽得出來,他是耐不住她的沉默,故作姿態的想哼出她的回應。

  她揚開一抹笑,心底是松了一口氣的,想來他並沒有氣到完全不理她。

  她起身跪坐到他身後環住他的脖子,輕聲軟語的撒著嬌,“不要生氣了嘛……”她貼著他的臉頰,“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吧……”她這才想起他一向吃軟不吃硬的,只要柔柔的撒嬌個幾句,壞脾氣的大男生立刻兵敗如山倒。

  怕燃燒的煙頭燙著了她,谷司權撚熄煙,拉長一張俊臉。她的手段的確奏效,他雖仍賭氣的沒和她說話,但表情已經明顯鬆動。

  “我會買紀念品回來給你的……”她討好的說道。

  “誰要那種東西啊!”他再哼了一聲,口氣不改僵硬,可起碼已願意開口。

  “那你喜歡什麼?我買回來給你。”她立刻打蛇隨棍上的問。

  “都不要!”他不賞臉的拒絕,將背後的她抓到身前來,

  “為什麼現在才來?”他有些生氣她居然現在才來道歉,害他關在房裏等她,一步都沒離開。

  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平汐嫣弄明他鬧彆扭的原因後不禁有些好笑,看來他需要的只是她的安撫。

  “不生氣了?”她問的是關於出遊改期的事。

  他悶聲不吭了好半晌,神情活像吞下天大冤苦般委屈。

  “算了。”他忍辱負重的撇撇嘴,頹喪的垮下肩。

  “對不起啦……你最好了……”她眉開眼笑,討好的捧起他的臉頰說。

  四目相望,他低頭蠻橫的吻住她的唇,輾轉吸吮,大掌已經伸進她衣服的下擺罩上她的胸。

  “啊……”她低吟輕喃,他的手解開了衣扣,正摩挲著渾圓的雪峰,連日來,他已經很清楚她身上哪里最敏感。

  風聲停止了,他吻著她的同時已經關上落地窗及窗簾,遮住一室旖旎的風光,他的手開始解著她的裙帶,想拉下她的內褲。

  “司權……”她偷得喘息,音調不穩的發聲,推開他極具侵略性的大手。

  他不顧她微弱的抗議,將她壓上一旁的地毯,吻得更深,意圖更明。

  “唔……”她幾乎無力阻止衣服一件件離開她身上,他的親吻及撫摸出現愈來愈濃的情欲氣息,她的身體起了不由自主的反應,但心底生起抗拒。

  “不……不要!”她推開他,氣喘吁吁的說。

  “為什麼?”他攢起兩道濃眉,因求歡被拒而滿臉陰鬱。

  “我……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要和你……和你……”

  她羞紅臉。

  “可是我想抱你!”他再度複上唇,強勢蠻橫,她剛才傷了他的心,他認為自己有權可以向她索討一點回報的。

  “司權!”她有些著惱的推拒他。

  “又怎麼了?”他壓抑著怒氣問。

  平汐嫣拉過衣服掩住幾乎赤裸的嬌軀,“我們可以不要每次見了面就……就上床嗎?”雖然臉蛋紅得像火燒,但她仍是尷尬的把話說完了。

  “你不喜歡我嗎?”他皺著眉,可是她的反應似乎不錯啊,他不懂自己哪里做不好了,難道還要再去買別本書看嗎?

  “不是那個的關係!”他們兩人的認知為何總是有落差?她無奈的思付。“我們可以聊聊天,或是談別的事情,不一定要……”她窘迫的接不下話,最近他們談心的時間愈來愈少,總是花更多的時間在床上打滾,她討厭這樣的相處模式。

  “談天和上床又沒有衝突!”他不懂她到底在惱什麼,談情之後做愛,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為什麼一定要分開來看?女人為什麼總是喜歡將精神和肉體分開?但這兩者本就是一體的,就如同魚和水的關係,性就和呼吸吃飯一樣正常,不過都是生理需求,強迫自己去壓抑簡直頭腦有問題!

  “可是我有時候只想窩在你懷裏和你說話,並不想做其他事情。”她忍不住埋怨。

  “我又不是一天到晚只想上床的變態!”他臭著張臉,雖然他真的很想每天抱她……

  “但每次只要你一吻我,接下來你就想……”她憤惱的瞥開眼,她知道在他這個年齡的男孩,性是他們最感興趣也最熱中的事,但總不能任他予取予求,有時也得配合她的心情啊!

  “因為我喜歡你,會‘想’是當然的了!”他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解。

  “可並不一定要做到景後……”

  “不然要做到什麼程度?如果你不想要我碰你可以告訴我啊!”他沉下臉。

  “我沒有說不可以碰。”老天!他“番”起來簡直十頭牛都拖不動。

  “可以碰又不能做,你到底想我怎麼樣?!”谷司權實在無法理解她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咬著唇低語,“我喜歡你親我抱我,但我覺得有時候只是單純的擁抱,這樣子就很幸福了。”但他無法滿足……

  “我只想感受那一刻,並不希望再進展到下一步。”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那你可以直說呀!”他倒豎著那雙飛揚的劍眉,他是看她沒有反對才繼續下去的,過程中她給他的感覺不像是討厭……

  “我有試著想告訴你,可是你……”她很委屈的垂著眼,“你的臉色那麼難看,我怎麼敢告訴你……”

  “我哪有?!”他不服氣的叫著,腦中卻突然憶起有幾次他感覺到她身體上的抗拒,但當時候的他並沒有多想,以為是她害羞的緣故,運用天生體格上的優勢,幾個深吻加愛撫又把她擺平回床上,事後也沒再去回想,他哪注意到那麼多?媽的!他向來不喜思考一些有的沒的無聊事……谷司權當然不會在這時候承認,只能死鴨子嘴硬拗下去。

  “你現在就很凶……”她怨懟的道,她好言好語的說出,但他卻像噴火的山頭。

  “我……”他語塞,無法狡辯,惱羞成怒的紅潮漲上臉,

  “我又不是一天到晚只想著做那件事!那是因為你我才想抱,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讓我有想抱的欲望的!”媽的!他那麼喜歡她,而她居然把他想得那麼下流!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她覺得委屈又生氣,為什麼男孩子總是借由那件事來證明白己的心意?喜歡一個人可以有很多表達的方式,為什麼他不能理解……

  “難道不和你上床就能證明這是比較愛你、比較尊重你的表現嗎?”

  “不是那樣子的?”她又生氣又傷心的反駁,為什麼他會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又那麼絕對?根本就不是這樣子,老天!為什麼他會那麼蠻橫不講理?

  “那不然到底是什麼?我本就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低咆,一下子要、一下子又不要,要的話也不能要太多,抱抱只能做一半,還不能全部做完,他真的不懂這到底有什麼分別?而且他們都已經上過床了,為什麼還要回到原點玩那種牽牽小手、親親小嘴的遊戲?難道她不知道憋著是件很難過的事嗎?他真的不能理解她到底在想什麼!

  “司權,你可以不要這樣子嗎?”她覺得和他爭論好累,

  “我只想平心靜氣的和你討論,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你以為我想和你吵?我不懂你們女人那一套,我也不懂你們女人迂迂迥迥的心思,我喜歡你,所以想抱你,天經地義,這有什麼不對?!”他低吼,“很單純的一件事,為什麼你偏要把它弄得那麼複雜:”

  “不是這樣……”她急得不知如何解釋。

  她的態度惹毛了他,她的話也傷了他男人的自尊,谷司權氣到不想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了,轉頭抓了外套及機車鑰匙就想出門。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平汐嫣拉住他的手,緊張的問。

  他抿緊唇不再發任何一語,甩開她的手,決絕的轉頭離去,房門被用力的甩上。

  “司權!”她追出去,但他的步伐又重又急,根本就不理她的叫喚。

  他騎著車出門了,平汐嫣幾乎無力的跪坐在大門邊,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茫然而無助,委屈又覺得心酸。父親和阿姨聞聲出房查看,她強忍住淚水虛應了個藉口,但臉上異樣的神情卻怎麼也藏不住,她不敢多言,只能匆匆遁逃回自己的房間,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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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昏暗不清的燈光,鼓蕩人心的音樂,PUB內的氣氛仍如以往的迷幻,四周充斥著煙酒味及喧鬧聲,像個墮落的異世界。

  谷司權一口仰盡杯中的酒液,辛辣的熱液一路燒灼進胃裏,酒精醮上自己的腦袋,景物有一瞬間的朦朧。

  “有我們這幾個兄弟出來陪你,幹嘛還一個人躲在旁邊喝悶酒啊?”皓東看向一旁悶不吭聲的谷司權。

  “他和汐嫣鬧翻了。”知他甚深的李祟遠替他回答,那次烤肉經過小莎這麼一鬧,大夥兒才知道他和平汐嫣的關係,但男主角不愛八卦這種私事,所以也沒人大驚小怪的去追問。

  “女人嘛……”棠梓唏哩呼嚕的笑起來,神情曖昧,多少聽聞是男人欲求不滿的心理在作祟。

  “他媽的!給我閉嘴!不關你們的事!”谷司權陰沉著臉色,話裏的警告意味說明他爛透了的心情,他不准這群夥伴用輕佻下流的語氣談論汐嫣,那對她是一種褻瀆。見鬼的!他是這樣的喜歡她,佔有欲強到連別人都不准談論的小氣,可是她呢?!

  “你出來這麼多天了,家裏人不找?”皓東問著,他聽說谷司權跑去李祟遠家住了好幾天,兩人連日來出雙入對形影不離。

  “這傢伙把手機關了,就算人家真想找也找不著。”李崇遠掩嘴笑著,指指一旁的男主角,話中的人家指的卻是平汐嫣,這傢伙前幾天深夜跑來敲他家的門,說要找個地方睡覺,所以就來了,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而且一住就是好幾天,不但睡他的,還吃他的用他的,幸好他老爸在外和第四任繼母另置溫柔鄉,很少回來李家老宅,即使谷司權住上一兩個月也不成問題。

  谷司權的回應是重重哼了一聲,不屑搭理李崇遠自以為幽默的調侃,將近一星期的時間沒有聯絡,他賭的是一口氣,氣她的態度,氣她的不在乎,他的碰觸居然引起她的排斥,避他如蛇蠍,不碰就不碰!他就不相信她會這麼絕情,既然如此,他乾脆連家也不回了,省得自己克制不住又被人嫌惡,他就不相信她一點都不會想他!

  “何必為了個女人喝酒傷身,你看翊凱現在不就帶了好多女人回來了?”棠梓興奮的撞了撞意志消沉的谷司權。

  翊凱到場內搭汕了好幾名打扮性感時髦的年輕妹妹回來,幾個大男生立刻起身招呼安排座位,只有谷司權動也不動的,原本空間寬敞的卡座,加入這些女孩後略顯擁擠,不過大男生們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很高興這種近距離的接觸,鶯鶯燕燕的笑聲環繞在其中,男生們忙留下這些小妹妹的學校名稱及手機號碼,氣氛打得火熱,各自看准了今晚獵豔的目標,不過還是有不少女孩子的注意力放在外型高大英俊的谷司權身上,雖然他安安靜靜的不太理人,不像其他男孩一樣猴急搭訕,但出色的外表仍是吸引最多女孩子的目光。

  “你也和他們讀同一班嗎?”坐在谷司權身邊的女孩大著膽子攀談,她的位置讓其他女孩妒羨不已。

  谷司權隨意點了個頭,態度並不積極。

  “你好安靜呢!一直喝酒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開心啊?”

  她賣弄風騷的靠上去。

  他忽略過這個問題,哼都沒哼一聲,那旁的鼓噪聲響起,翊凱和身邊的妹妹們玩起口對口接食物的遊戲,火熱的一幕,勾起其他少男少女蠢蠢欲動的心。

  身邊的女人不斷借著言語及動作挑逗著他,谷司權冷冷看著,憑著高大的外表,不管走到哪兒總有女人自動投懷送抱,只有她!根本就不領情,也不把他當一回事,他知道自己有很多機會,不用特地去找就會有女人黏上來,但他從來都沒有接受,因為他喜歡的人是汐嫣,若不是她,他會那麼想抱她嗎?這是很正常的,幹嘛把他當色狼看待啊?谷司權每次想到這一點就很嘔!

  看著眼前女人發花癡的模樣,他突然興起了試驗的念頭,自己真的如她所說的是個只想上床的人嗎?雖然當時他臉紅脖子粗的反駁,但他心中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畢竟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而除了抱過她以外,谷司權也沒抱過其他人,無從比較之下,他也不確定自己渴望她的心,是否能從別的女人身上尋到相同的感覺?

  如果是的話,不就代表他對汐嫣真的只是想上床?

  試了就知道!

  懶得再想的谷司權勾起女人的下巴,印上她沒有抗拒的唇,對方果然熱情如火的回應,很快就進入狀況投身其中,一群人鼓噪吹哨,取笑他的猴急,谷司權沒有花太多精神去注意,只是全心感受比較女人的不同,模糊間,他察覺女孩甚至爬跨上他的大腿,放浪形骸的挑逗他,而他的身體也不受控制的迅速起了反應。

  惡!谷司權一把推開身上的女人,純肉體上的生理反應,像動物一般,很令人作嘔的感覺,和抱汐嫣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我去廁所。”不管女孩子的面子是否掛得住,谷司權隨口丟了句話起身離開。

  身後傳來高高低低的不滿及抱怨聲,但他根本不甩,穿過嘈雜舞動的人群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少了喧鬧聲,門板關不住鼓蕩的音樂聲,谷司權將自己關在廁所內抽了根煙轉移肉體上的注意力,和緩胯下的騷動,悸動很快退去,他抽完了煙彈掉煙蒂開門出來,潑水洗了把臉試著洗掉酒意,磨蹭了許久之後才回到場內。

  昏暗的舞池內,他眼角餘光瞄見皓東、翊凱與棠梓三人正往大門走去,轉頭看向另一端,座位上只剩下李祟遠和兩個女孩子在聊天,其他的妹妹似乎都跑了,因為他們這一桌的男孩子走得只剩一個李崇遠,他沒有多加思索的改變方向,跟在皓東他們身後住大門走去。

  出了PUB大門就沒看見那三入的蹤影,大街上人來人往,谷司權沿著大門的右側走,在離PUB不遠的一條陰暗巷弄內看見他們的身影,另外還有一名陌生的男子,大夥兒的神色有異,但他沒有察覺,走近了他們出聲喚。

  谷司權的出現及發聲似乎點燃了某種引線,四人先是被他嚇了一跳,而棠梓的臉色倏變,猙獰躍上眼,三人掄起拳頭揍向那名陌生男子,拉扯著他懷中的腰包。

  “喂!你們幹什麼?”谷司權酒醒了一大半,從三人拉扯的舉動來看,他才知道他們正在搶劫!

  雖然男子奮力抵抗,但根本敵不過三個大男生的力量,不但腰包被奪,他也被打得跪倒在地上。

  “快走!”棠梓率先拔腿就跑,其他兩人跟上,皓東回頭吼著呆站在原地的谷司權。

  他不明了前前後後到底發生什麼事,被毆打在地上的男子痛苦呻吟著,谷司權楞望了一眼後,轉身跟著跑了。

  暗黑的夜幕下,他們一直逃到了幾條街外才停下來喘口氣,肺部劇烈疼痛得像有把火在燒。

  “媽的!皓東,剛才見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谷司權一把揪起他的領子橫眉豎目的質問,害他不明就裏的也跟著他們一起逃命。

  “我……不關我的事……”皓東氣息不穩,話也說不完整。

  “你們剛才搶了什麼東西?拿來我看!”谷司權不由分說的動手翻著他身上搶來的腰包,拉開拉鏈一看,裏面全部都是白色的小藥丸,用透明的塑膠袋分裝成好幾個小袋子,是搖頭九!

  “你還沒戒掉?還在吃這東西?”谷司權憤怒的搖他。

  皓東被他搖得牙齒上下打顫,“不……不是我……是……是棠梓……”

  谷司權一把丟開了他,氣勢迫人的朝棠梓走來,“剛才你們搶的那個人是藥頭?”

  “沒錯。”棠梓一點悔意也沒有,他拉開了腰包的拉鏈,將一包包的藥丸全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為什麼不用買的?”

  “因為我沒錢。”他說,沒將叉開雙腿在他面前站定的谷司權放在眼裏。

  “棠梓這個月的零用錢花完了,偏偏他要的這批貨貴得要死,我和皓東的錢也沒剩多少。”翊凱解釋。

  “沒錢買,你們就用搶的?”谷司權陰惻惻的反問,真是好樣的!他這群弟兄不但染有毒癮,這下連搶劫都學會了。

  “你們搶過幾次?”他忍著氣問。

  “這是第一次。”棠梓沒有抬眼,“我也是逼不得已,抱歉把你給扯進來,若不是你中途闖入,我們是不打算讓你們知道的。”

  谷司權冷不防地揮手揍了他一拳。

  “喂……”皓東和翊凱嚇了一跳,看見棠梓被谷司權揍得向後倒去,嘴角流下了血。

  “打電話叫李祟遠離開。”谷司權冷冷的說道。

  棠梓自知理虧沒有吭聲,默默的用袖子擦去嘴角邊的血,皓東看著眼前的態勢,不敢多說些什麼的撥著手機給仍留在PUB內的李祟遠,谷司權在他們這群人中一向處在領導位置,即使他對大家一視同仁,但兄弟們自然而然都習慣聽從他的話,而這一次他們的作為真的惹惱他了。

  ※※※

  今天已經是他離家整整一個星期,谷司權非但沒有半絲愧疚,甚至還迫不及待的想回家看平汐嫣的反應,他很慶倖自己沒有在這一星期想她想得快死時,沒出息的跑回家見她,他強迫自己忍了下來,而今天正是驗收成果的時候。

  一切就如他所料,當谷司權踏進家門後,平汐嫣見到他的歸來欣喜若狂,甚至激動得當場淚流滿面。

  “你去哪里了?為什麼這幾天都不和家裏聯絡?你不知道我們都好擔心你嗎?”她哭得像個小孩,連日來的擔驚受怕總算能真正放下心,看到他完好如初的站在她面前,她如釋重負。

  “我……”谷司權訥訥的說不出話來,這和他當初期望的一樣,她果然是在乎他的,但似乎又不太一樣,她哭了,而且哭得好傷心,哭得令他心疼,只想叫她別再掉淚,他突然感覺自己像做錯了事,明明應該得意洋洋的,但他卻莫名的覺得心情沉重,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你手機沒開,學校也沒去上課,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阿姨叫我別擔心,她說你偶爾也有過蹺家的紀錄,但我還是一點都無法放心,我很擔心你會不會出什麼意外?騎車是否遇到了危險?還是又去和同學打架?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你完全沒有任何消息,我只能一個人胡思亂想,可是想的卻又都是不好的,我不想這樣,可是我又控制不了我自己……”她像被嚇壞了,緊緊的抱著他不肯放,似乎要確定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因為心情放鬆而一古腦的宣洩多日緊張的情緒。

  “我……”谷司權乾澀的發聲,“我不知道你還跑去學校找我,其實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都這麼大個人了,你幹嘛緊張成這樣……”他低低的為自己辯解。

  “不管你去哪里,最起碼也該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啊,我知道你是故意和我賭氣蹺家,可是你應該讓我知道你的平安,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她埋在他胸前抽噎,盡情釋放自己的淚水,他離家前的那一場爭執,誰對誰錯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

  谷司權任她嗚嗚咽咽的哭著,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他握著她纖細的肩頭,卻不敢用力抱她,她的哭泣聲讓他在此時突然看清自己的愚蠢與幼稚,他在意的是她會不會想他,返家回來也只是想看看她是否認錯了,扳回他男性的自尊與面子。而她根本忘了那些愚蠢的爭執,不計前嫌的只關心他是否平安,而他……卻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沒想過她是否會因為他的安危而害怕焦慮……

  他全身像被掏空般,無法伸出安慰的手,懊悔的罪惡感突湧上心頭,他失去了所有的自信。

  “汐嫣……我……”他垂下了眼,愧疚讓他起了逃避的心。

  她的哭泣漸漸平息,只剩下陣陣的抽噎。谷司權盯著她的發頂,克制住想將她擁入懷的衝動,沉默了好半天後才聲音平板的開口。

  “我們……分手好了……”

  平汐嫣猛地抬起頭,淚眼猶濕,不敢相信的望著他,

  “你……你說什麼……”

  他沒有答腔,甚至沒有勇氣看她,沉默的反應令她的心墜人了穀底。

  “你開玩笑的嗎?為什麼……”她的聲音在發抖,無法置信好不容易盼到了他回來,而他居然是回來向她提出分手的?

  “我以為自己可以保護你,可是我卻沒有一樣做到,不但惹你生氣,還讓你傷心哭泣……”他自覺簡直是個混蛋,他以為年齡不是距離,但事實證明,他的所作所為卻是幼稚而愚蠢的,就像個長不大的小鬼!

  “為什麼?我不在乎……不在乎呀……”她的心都碎了,他臉上淡然卻堅持的神情令她慌亂,她完全無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太突然了!

  “可是我在乎。”

  “為什麼要分手?我做錯了什麼?我不要分手,不要……”眼淚再度奔流而出,她絕望而無助的猛搖頭,不明白他為何曾作出這樣的決定,她根本無法接受,也無法面對這樣殘酷的事。

  “你沒有錯!”他打斷她,“是我的問題……”他痛苦的閉了閉眼,“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和你交往,你成熟,條件好,學歷又高,而我什麼都不是,不但抽煙喝酒,還飆車打架,只會惹你生氣,讓你傷心……”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她急切的只想打消他的主意,淚流滿面,尊嚴在此時根本一文不值。

  “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他低吼,他總是看不順眼就罵人,不爽就打人,鬧脾氣也是因為亂吃飛醋,搞失蹤也只為測試她會不會想念他……媽的!他的缺點怎麼這麼多!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啊!”她哭叫,為什麼要說這些?在她已將感情投入太深之際,他居然要在此時選擇轉身離開,留下她一個人怎麼辦?她要何去何從?

  谷司權一震,她的剖白狠狠的撞擊著他的心,他幾乎要投降了,他想緊緊的擁抱她,想用力的吻住她,他也不想和她分手,一點都不想!

  “我不想勉強兩個人在一起,因為我只會不斷的做出令你傷心的事,我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我們……當姊弟或許才是正確的……”他沙啞的低語,心在淌血。

  “不……不要……我不要分手……”她心碎的直搖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哽咽的無法言語。

  “你應該找比我更成熟的人,就像……”他說不出李克倫的名字,他無法大方的叫她投入她學長的懷抱,不?這些屁話根本不是他想說的!

  “我只要你,不要別人!為什麼你要這樣……我對你的感情不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她痛徹心肺的說道,像即將被全世界遺棄般惶恐,緊緊抓著眼前唯一的浮木不願放手。

  “汐嫣……你冷靜想一想,你會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只有痛苦……”

  “沒有!我一直都覺得很快樂,好好的,為什麼……”

  她不能接受,教她如何接受這樣的結果。

  “我……”他無法冷酷的說出更多違心之論,他只想將她緊緊擁進懷裏,她的眼淚幾乎灼燙了他的心,他同樣不願與她分開,但他的任性妄為只會帶給她更多痛苦。他們兩人在一起,總是她遷就他比較多,他一直自私的不肯承認這點,但他怎麼能再繼續縱容自己去傷害她?他做不到絕對的理智與無情,所以他只能強迫自己沉默。

  “司權……”她乞求的望著他,好害怕他會再說出要分手的話,“我們可不可以當作沒有這件事情發生……我們還是像以往一樣在一起好嗎……”她選擇當鴕鳥而不願接受任何可能的現實,她知道自己像懦弱的小可憐,但她真的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分手啊……

  谷司權低垂著眼沒有說話,平汐嫣看得出他的神情同樣有著難言的掙扎,她哭泣著乞求挽回,企盼能動搖他令人心碎的決定,害怕他就這樣決絕的轉頭離去。

  他仍是沒有開口,只是靜靜陪著哭泣的她,平汐嫣止不住奔流的淚水,連日來的煎熬加上哭泣令她體力透支,她幾乎是在他懷中哭著昏睡過去,半夢半醒之間,她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步上二樓的階梯,房門被開了又關,她被輕輕放在自己的床上,她的手仍揪住他的衣襟不肯放,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她床邊留了下來,但她虛弱疲憊的保持不了太久的清醒,柔軟的床鋪令她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沉睡,再也無力阻止他的離去。

  他在床邊望著她的睡容良久,她根本是哭著睡去的,頰邊的淚痕猶濕,細緻的眉毛不安的緊皺著,無法放鬆的紓解,他握著她的手凝望床上的人,掙扎而不舍,抬手替她抹去臉上的淚,許久許久過後,他才輕輕鬆開她纖細的手,拉過薄被後,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留下她一個人。

  ※※※

  鑰匙開門的聲響讓客廳中的三個人抬起頭,谷司權頎長的身影隨後走了進來,他有些意外看見所有人皆在座,平叔仍是一派的溫和穩重,老媽皺眉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怪責神情,他的視線落到了最後一個人,她略顯蒼白的面容上訴說著多日來的憔悴與神傷,他只瞄了一眼,很快別開目光,又回復到剛進門時的面無表情。

  “司權!”梁善芸叫住腳跟一轉就想回房的兒子。

  谷司權停下腳步,卻沒有走進客廳的意思。

  “你們兩個。”她語帶警告的一頓,意指他和汐嫣兩人,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言下之意就是表示她已經知情,要他從實招來。

  “瞞什麼?”他冷淡的反問。

  “你還想裝傻嗎?”梁善芸無意追根究底,只想聽兒子親口承認,從以前她就有了懷疑,只是無法證明,也不好貿貿然的追問,要不是這幾日汐嫣的臉色藏不住,否則她不會疑心再起,汐嫣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那神情大抵也是這麼回事了。

  “你是想問我們交往的事嗎。放心吧,我們已經分手了。”

  “什……”梁善芸著實錯愕。她以為兩人吵架吵得凶,卻沒想到兒子會拋給她這樣的答案,而平汐嫣因為他的話,臉色猶如失血般蒼白,心痛的感覺仍是那樣令人措手不及的劇烈,她強忍住急湧上眼眶的淚水,沒有抬頭。

  “你想質問的事實已經不存在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他嘴角邊有著冷酷的嘲弄,“若沒有的話,我回房了、”

  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下,他已經上了樓。他一離開,平汐嫣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的掉了下來。

  “哎……別哭啊!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梁善芸看見這一幕一時慌了手腳,趕忙安慰,雖然她沒有責怪,但也不表示她是贊成的。

  “阿姨,我……我喜歡司權……”她心碎的承認,幾乎被這無邊無際的傷痛摧折了所有意志,現在的她只想宣洩,只希望有人能擁抱她的傷痛,她已經無法再獨自承受這秘密與折磨。

  “我很抱歉一直沒有向你們說實話……”她再度泣不成聲。

  梁善芸無奈的摟住她的肩,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愛得這樣深、這樣苦,本欲說出的任何反對及勸導話語全梗在喉嚨,也不好再說出什麼苛責了,但她心底其實也明白,感情這回事本來就不是理智能控制得了的,要不也不會有滿街傷心的情歌傳遍大街小巷。

  平汐嫣只是一逕的哭著,她覺得好無助,逃離不了這傷痛。

  平瑞書起身坐過來這邊的沙發,安慰的拍拍女兒的背。

  “爸……”平汐嫣一發現是自己的父親,尋求安慰的投入他懷中,哭得好不傷心。

  梁善芸和他交換一眼,把這工作交給他,起身離開客廳留他們父女倆獨處了,面對這情況她只能歎息,站在父母的立場,她似乎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乖女兒,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他?”他不舍的摸摸女兒的頭髮,她沒有開口,但汩汩的淚水已替她說明了一切。

  “爸爸反對嗎?”她委屈的問,雖然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但她還是希望求得他們的諒解。

  “順從自己的感情並沒有什麼不對,爸爸不知道該給你什麼建議,但……”他心疼的拍拍她,就像小時候一樣,

  “別太勉強自己,我只想要你知道,不管你作什麼決定,爸爸永遠尊重你。”

  她含著淚水閉了閉眼,親情的關懷撫慰她的傷痛,她不知道未來還會有什麼樣的變數,但她慶倖此刻能得到父親的諒解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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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乍然相視的眼,彼此都有著錯愕,她似乎被定住般無法動彈,思緒空白成一片,他除了最初的驚愕之外,隨即浮上的是深色沉悒的憤怒,唇瓣壓抑的抿直,但他掩飾似的眨開眼了。

  “司權!”平汐嫣急切的呼喊,可是他聽而不聞的逕自開了門進屋,鋼制的大門板憤怒的甩上。

  “汐嫣……”李克倫走上前摟住她的肩,“要不要我去向他解釋?”

  平汐嫣勉強按捺住焦躁無措的情緒,“不用了,學長,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強顏歡笑,已進入社會工作的學長,好心幫她爭取他們公司暑期見習生面試的機會,今天是拿資料來給她的,兩人見面後聊起以前在學校的往事,甚至也被他看出了她最近糟糕的情況,她淡淡的吐實,掩不住這一個月來的心傷,體貼的學長一路送她回家,卻沒想到會在門口撞見谷司權。

  “你確定你一人應付得來?”李克倫不太放心,因為自己明顯的引起了某種誤會。

  “嗯。”她點頭,送走學長後,她立刻開了門進屋,不安的踏上二樓來到他的房門前。

  “司權?”她敲門,試探性的叫喚,“我可以進來嗎?”她輕輕轉動門把,有些意外居然沒上鎖,自從他回來後,只要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隔絕似的鎖在房內不肯出來,很刻意的在躲著她。

  谷司權看見她開門進來,冷淡的瞥了一眼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漠視的拿了煙及打火機走到落地窗前推開玻璃門,盤腿坐了下來燃起一根煙,隨即呼出一長串的白色煙霧。

  “學長是拿資料來給我,順便送我回來.我們並不是你誤以為的……”她囁嚅著開口,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低聲下氣的解釋,在他也許根本不介意的情況下?

  他沒有開口說話,—逕沉默的抽著煙.但那神情分明是很認真的在聽著她的解釋。

  只有谷司權自己心中才明白,雖然他嘴上說得灑脫,但當看見她和李克倫走在一起時,他卻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狂湧翻騰的醋意燒得他妒火攻心,不管他再怎麼假裝,仍是掩蓋不了他根本不想把她讓給任何一個人的事。

  “學長其實……已經有一個交往中的女朋友,他對我除了友誼之外再無其他的了……”她低語,站在門邊離他很遠,無法在他冷漠的防線下再向前跨進一步。

  “是嗎?”他悶悶不樂的哼聲,她的解釋撫慰不少他妒火狂燃的心。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她咬著下唇站在原地,堅強支撐著她一顆受傷的心,像風中殘燭,微小的希冀隨時可能會被他的冷漠打滅,最後將一無所剩。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許久的靜默之後他緩聲開口,她的心莫名的抽緊。

  “其實我一直很自卑,我心裏一直很清楚憑你的條件要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並不難……”

  她不敢開口,怕貿然開口會打碎眼前還算平和的氣氛,卻又害怕他接下來所說的並不是她想聽的答案。

  “畢業後我打算去當兵,這段期間李崇遠他老爸會想辦法把他弄出國逃避兵役,退伍後我就會去李氏集團上班……”他平板的述說。李祟遠的未來早已由別人鋪好了路,而他也已開始招兵買馬為將來做準備,新少東入主公司初期定會引來不少打壓,李崇遠希望身邊有個硬底子的大將能應付任何突發狀況,因為商場上的醜陋爭奪,沒人料准會發生什麼事,有谷司權這樣的人在身邊,談判桌上還可以扮黑臉嚇唬對方。

  “你都打算好了?”她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用意,可是她突然害怕起來,他像隨時準備離開她身邊振翅高飛。

  “嗯。”他點點頭,深凝的視線再也不閃不避的迎望她。

  “我想要做個能配得上你的人。”

  平汐嫣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他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她站在原地望著他,卻一句話也問不出口怕自己會錯意,也害怕這只是她憂傷過度出現的幻夢。

  “對不起……”充滿愧疚的低喃逸出他的口中,他為自己曾做過的許多蠢事而道歉,“我無法放手……”他仍是想要她,他要她在人生的旅途上陪著他。他不想放開她。

  平汐嫣含著淚撲進他懷中,這就夠了……所有的傷害似乎在這一刻輕易的就被彌平,她不在乎他是否曾讓她傷心落淚,每一次的爭吵過後總是讓他們的感情更加清晰穩定,他們學習著認清彼此,調整自己的步伐融合對方。有掙扎、有痛苦,但她從不後悔,成長的過程總是一路跌跌撞撞走來,但都能讓自已學習更堅強。

  “對不起……汐嫣……”他抓緊她,埋在她馨香的發間裏喃出他滿懷的歉意,以最大的思念抱緊了她,盡情釋放他心中的思念,他是個長不大的小鬼,分手兩字輕易隨便的就說出口,說得出卻做不到,出爾又反爾,他實在很不成熟,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只想要回她!不想再做更多口是心非的蠢事來讓自己後悔!

  “我以為……以為我們真的要分開了……”她環著他的脖子,埋在他頸間哭得淒淒慘慘,失而復得的感覺難以言喻,這種煎熬她不想要再經歷一次了。

  “我真是個笨蛋!老是在做一些蠢事……”他靦腆窘迫的說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認。

  她破涕逸出一聲輕笑,在他懷中用力點點頭,附和他的自責,他似乎變得成熟許多,經過這次有了極大的轉變。

  “可惡!你居然不安慰我還點頭!”他加重了摟抱的力道,心底其實是又嗔又喜的。筆墨難以形容他心中的喜悅。

  “因為你害我傷透了心……”她扁著嘴委屈的說,淚水還未止。

  “都是我的錯!”他沒有諉過,抬手抹去她不斷掉落的淚水,“別哭了……”

  平汐嫣所有的委屈與傷痛都在男友柔情蜜意的勸哄下,蒸發得無影無蹤,過往的一切都己煙消雲散。

  “以後……”谷司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如果你不想要就直接拒絕,我不會生氣的。”大不了後面自己用手解決而己。

  平汐嫣紅了臉,原來他還記掛著這件事,想來他是真的很願意為了她而做任何的妥協。

  “你確定你真的忍得住?不會太辛苦嗎?”她輕聲調侃。

  “你不信可以試試。”他低頭吻住思念已久的紅唇,熱情令人窒息,分離讓他更加渴求,纏綿是深情的。

  她嚶嚀了聲,隨即教他的熱情給淹沒,親密深入的吮吻與撫觸中,隱含著克制,即使他的索吻令人暈眩,但卻只在她允許的範圍內打轉,而沒有更進一步的侵略。

  惱人的手機鈴聲在此時不識相的響起,他的深吻依然,卻沒有接聽的打算。

  “司權……”她從喘息的唇瓣中偷得空檔,“你的電話。”

  “不要理它……我現在只想吻你……”他將臉埋在她細緻的頸間,布下一串濕熱的吻。

  吟唱許久的鈴聲因無人理會而被迫轉進語音信箱,房內再度回復了安靜,但激情仍持續不斷的加溫,他再次專注於索取她的甜蜜中,安靜沒有幾秒鐘的手機卻又響了起來,真……真他媽的吵死人!

  “也許對方有什麼重要事……”平汐嫣不得不推他。

  谷司權臭著臉,火大的抓起一旁的手機,看見螢幕顯示來電者是皓東,這群傢伙找他還會有什麼好事?他不禁暗忖,除了泡妞、飆車、喝酒,他想不出他們找他會有什麼重要事,惱火的按下掛斷鍵,突兀的切斷了連線,存心要皓東知別來打擾他的好事。

  “咦?你不接……”她看見他再度轉身回來吻住她。

  “管他去死!”他連甩都不甩,繼續剛才被中斷的事,倘若皓東太不識相,下次見面他肯定會K死他。

  “唔……”她臉蛋紅紅,卻沒有太盡力阻止他,雖然這樣對他朋友有點小小的不禮貌。

  但是惱人的手機鈴聲催魂似的響起,簡直像存心來搞破壞的!

  谷司權中斷了親吻,忍無可忍的抓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劈頭就是一陣破口大駡:“他媽的王皓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過你也死定了!”

  “谷司權?”來電顯示是皓東,不過手機那端傳來的是陌生的男音。

  “你是誰?”滿腔怒火迅速沉斂,他警覺的反問。

  “你的朋友在我這裏,我們之間似乎有點誤會。”男子慢條斯理的語氣中潛藏著危險的威脅。

  “你把他們怎麼了?”他的眼神一沉,對方來意不善。

  “沒什麼,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太沒有分寸,我只不過小小的教訓了他們一頓。”男子輕笑,“上次你們幾個搶我藥頭的事,聽說有四個人,其中還包括你在內。”

  “你想怎麼樣?”谷司權開門見山的直問,沒興趣玩猜謎遊戲。

  “很簡單,只要你在一小時後來我的地方,我保證平安的放他們三人回去。”

  他沒有太多的猶豫與遲疑,“告訴我地點。”

  掛斷電話後,平汐嫣從他臉色的凝重與怪異的對談嗅到了些不對勁。

  “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問,滿臉憂心仲仲:

  谷司權沉默的頓了頓,他身邊的麻煩事似乎總是陰魂不散的跟著他,揮也揮不去。

  “沒什麼,別擔心,我現在有事必須出去處理—下,等會兒就回來。”說話的同時,他已經穿起外套準備出門。

  “說謊!你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沒什麼!”她拉住他,跑去阻在門前。

  “汐嫣……”他有些為難,不告訴她實情是不希望她擔心。

  “如果你還珍惜我們兩人的感情就別想瞞我,不要再撇下我獨斷的決定一切了!”她難得如此嚴肅,若兩人無法坦白共承一切的話,那麼這樣的交往算什麼?

  “你真是……”他微惱的歎口氣,兩人面對面僵持著,互相都不肯退讓,最後他沒轍的一把摟住房門前的她,低頭攫住她驚訝微張的小嘴,狂猛的深吻強悍的教人喘不過氣來,他的手開始解著她上衣的扣子,脫掉她腰上的裙子。

  “司權!你!你做什麼?!”她錯愕得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行為。她忙著阻擋他的侵略,但他卻以勢不可檔之姿,強迫的解開了她的內衣,甚至拉下她的內褲,令她徹底的一絲不掛。

  “天啊……”她驚呼,羞窘欲死的忙遮住誘人的春光

  他深深的瞅了她一眼,用力的吮了下她豐澤的唇瓣後,突兀地放開了懷中凝脂玉肌的嬌軀。

  “別跟來!”他拉開房門甩上,快速奔下連接二樓的階梯往大門口沖,只能再對不起她一次了,事後他會好好向她道歉的。

  “谷司權!”二樓傳來氣憤的尖叫,被設計拖延速度的平汐嫣,在他房內手忙腳亂的穿衣,等她穿好衣服追出去時,早已見不到他的人影了。

  ※※※

  深夜時分,手機鈴聲驚擾了正要上床休息的人,梁善芸沒有多想的接起,結果電話卻傳來平汐嫣哭哭啼啼的聲音。

  “阿姨……司權他……”她硬咽的語不成調。

  “怎……怎麼了?慢慢說、慢慢說……”梁善芸被她嚇了一跳,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很驚惶,似乎嚇壞了。

  “司權晚上時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方好像威脅他什麼,他接了電話就立刻出門了……”平汐嫣猶豫許久,一個人在家無助的胡思亂想,父親南下治公,帶著梁善芸同行,出差兼度假,她等到大半夜還不見谷司權的身影,不得已只好打電話向梁善芸求助。

  “阿姨,我好怕……司權他會不會怎麼樣……”她早已六神無主,等待的煎熬磨去她大半的心志,她能感覺得出這次的事件並不單純。

  “汐嫣,你冷靜點,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不用擔心……”到底是成熟的大人了,遇事不會像小女孩一樣慌慌張張,梁善芸不急著追問,反而先安慰她。

  冷靜鎮定的口吻令平汐嫣猶如吃下一顆定心丸,瞬間心安不少。

  “你把你所知道的都說給我聽……”安撫完她後,梁善芸詢問事情發生的始末。

  切斷電話後,梁善芸臉上神情有一絲凝重,平瑞書從浴室擦著頭髮出來時,看見她正若有所思的盯著床頭那具電話瞧。

  “怎麼了?剛才是誰打電話來?”他問。

  “是汐嫣……”梁善芸歎了一口氣,抬頭望向斯文沉穩的老公,“司權這小子這回不知道又闖了什麼禍,對方可能挾持了他朋友約他出去談判,似乎很難纏的樣子……”

  “要報警嗎?”平瑞書安撫的樓了摟她的肩,給她支持的力量。

  梁善芸皺眉有片刻沉默,顯然有她的遲疑與顧忌,“我們不知道對方的來歷,連到底發生什麼事也不曉得,現在司權又自作主張的跑去找他們,我擔心他這一去是跟著落入對方手裏,可能會有危險……”

  “你有什麼打算?”

  她的視線落到了剛才的電話上,“我知道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幫得上忙……”她出於無奈的歎口氣,雖然她很不想再和那個人有任何牽扯,但她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

  睜著一夜睡眠不足的雙眼出門,平汐嫣無心上課,卻又無法忍受自己一個人在家中胡思亂想,她需要做些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只好強迫自己出門去聽課。

  清麗的身影步出社區大門口,男人看見她,彈掉了手上的煙,和同伴交換一個眼神,在那個被憂慮占去太多精神而降低戒心的女孩走近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後方竄出,大掌捂住了她的尖叫聲,另一名同伴則捉住她不停掙扎的雙腳,路旁停放的廂型車車門被人從裏頭推開,兩名男子將她拖進了車內,車門很快的被拉上,駕駛座上的男子立刻踩下油門離開案發現場。

  “你們——”

  “閉嘴!否則要你好看1”男子持刀抵住了她的咽喉,

  表情猙獰,若再大力一點喘氣的話,刀尖就會刺入肌膚裏。另一名男子不顧她的掙扎,撕下一截膠布貼住她的嘴,不讓她有任何呼救的機會,隨後將事先準備好的繩子捆住她的手和腳,她瞪大了眼拼命掙扎,不肯乖乖就範,男人—把扯住她的長髮,反手甩了她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短暫的失去意識軟軟倒在椅子上,另外兩名男子乘機將她的手腳牢牢捆起。

  “只要你肯乖乖合作,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男人陰狠的在她耳邊威脅。

  臉頰像有火燒般疼痛,驚惶痛楚的淚水滑下眼眶,但平汐嫣被膠布封住的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車子仍不停的往前開著。

  ※※※

  昏暗的燈光、迷炫的視覺,鶯鶯燕燕及酒客的淫聲浪語穿雜在其中,形成一副罪惡深淵般的酒池肉林。谷司權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淫亂的一幕,身邊的女人不愧是歡場中的老手,竭盡所能的想挑逗他的感官刺激、吃他的豆腐,向來都只有酒客占她們便宜的份,但是一看見俊俏的少年郎,立場卻全反過來了,不僅倒貼還樂在其中,不過卻都被沒有興趣的谷司權給揮開。

  他不明白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的,當他依約前往男人指定的地方時,翊凱、皓東、棠梓三人被打得渾身是傷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看來慘不忍睹,他冰冷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早在棠梓他們犯案時,他便已預料對方會有報復的可能,只是沒想到他們的動作會這麼快,他以為自己也會得到相同的對待,但這些人卻沒有第二句話的放了棠梓他們。

  三人離去前愧疚又不安的瞥了他一眼,對於谷司權被無端連累很內疚,但他沒有任何表情,只用眼神暗示他們快走。谷司權被單獨留下,不但沒有任何粗暴的對待,甚至還禮遇有加,男人帶著他上一流的餐廳吃飯,排場奢華,揮金無度,隨後還帶著他上酒家,小姐隨便點,只要他喜歡的就可以,甚至還暗示他可以帶出場使用,人數不限,只要他體力夠。

  谷司權臉上不動聲色,在對方未亮出底牌之前不會輕舉妄動,他感覺得出他們收買的意圖很明顯,卻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而這些人似乎也沒有放人的意思,他的前後隨侍著兩個男人在監視他的行動,他們從一開始就拿走他的手機,顯然不讓他與任何人聯絡,也不讓外界有機會知道他的位置。

  在郊區的別墅內,近似軟禁的睡了一夜,他試著想聯絡汐嫣要她別擔心,他暫時沒事,但一直苦無機會。

  隔天中午,男人繼續帶著他去揮霍,別墅、名車、女人,十分闊氣,若想展現他們這些人要什麼有什麼的奢侈生活,谷司權認為他們辦到了,只是他一點也不羨慕,也不想去猜測他們金錢的來源方式,中午時分,男人帶著他去吃高級的魚翅料理。

  “我很欣賞你,年輕人。”男人表面的微笑令人難以捉摸,他的綽號叫龍哥,是這群人領頭的老大,谷司權是從其他人對他必恭必敬的態度看出來的。

  “是嗎?”他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我聽說你身手不錯,很會打,我有一個小朋友叫阿強的,帶了幾個同夥,不過好像也沒撂倒你。”

  “難不成你還想順便翻舊帳?”原來阿強是他培養的種子成員,谷司權在心底冷笑,他和這些人還真該死的有緣,不單只是搶了他的藥頭而已,早在先前就已經打傷了他的手下。

  “不不……別誤會!小孩子嘛,打打鬧鬧是很平常的事,我怎麼可能去和你們一般見識?”

  谷司權沒有吭聲,他知道這傢伙打算露出真面目了。

  龍哥慢條斯理的吸了口茶,眼神精明沉斂,“你……有沒有興趣跟著我?跟著我的話,這兩天來你所見到的一切都會是你的。”

  “我沒興趣!”谷司權回答,不想和他羅唆太多。

  “別拒絕得太快啊,年輕人。”他自信滿滿的說,拿起了煙,立刻有手下點上火,他呼出口白煙才接著又道:“若你不願意,那就出面幫我教訓一個人,我可以挑幾個手下讓你帶,只要做成了,那麼你和你朋友搶我藥頭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他故作大方的開出條件,一時半刻要這年輕人加入當然有困難,他打算先弄髒他的手,掌握了把柄,要找機會拉攏他加入就不會太難,這小子很有潛力,將來必會有一番作為,他想把他收為己用。

  “若我不答應呢?”谷司權挑眉反問,大概能猜出他在打什麼主意,但他不是笨蛋,怎麼可能乖乖就範?想用夥伴威脅他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棠梓必須為他們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他不可能因此而任人要脅,而且照推斷來看,這些人犯不著為了幾顆藥被搶而大作文章,他們打了棠梓三人一頓已當作是教訓了,想逼他加入黑道才是這些人真正的目的吧。

  龍哥笑了聲,並不急著發怒,他一點頭,一旁的手下立刻會意的呈上一包牛皮紙袋,他接過手將東西丟上桌。

  “先看過再決定也不遲。”他笑道,緩緩的吸了口煙。

  谷司權瞥望他一眼,那張臉上算計的神情令人反感,他抽出紙袋裏頭的東西,結果卻是一疊照片,而照片裏的女子竟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她手腳被縛,嘴上也被貼了膠布,那雙美麗的眼裏呈現的全是驚恐,他們綁了汐嫣!

  “有時兄弟比不上女人好用啊……”他不疾不徐的笑說,很滿意他看到照片那一刻臉上的表情。

  “你們把她怎麼樣了!”谷司權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身體因為憤怒與害怕而微微顫抖著,恨不得立刻殺掉眼前這個人渣洩憤。

  “別緊張,她現在毫髮無傷,只要你肯乖乖合作,事成之後,我保證把她完好如初的還給你。”

  谷司權動也不動的與他對峙好半晌,狂燃的怒火在胸口堆積,他止不住憤怒的翻倒整張桌子,乒乒乓乓的巨響驚動整間餐廳,碗碟瓷盤摔碎了一地,餐廳經理慌張的跑上二樓VIP室查看,而龍哥身邊護衛的手下,警戒的往前踏一步準備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卻被龍哥給攔下了。

  “我答應你!”他憤怒的指著面前的男人發誓,“不過你最好叫你的手下顧好她,若她有個什麼萬一,我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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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姐,你好歹也吃點東西,不吃會生病的。”男人捧著盒裝鮮奶與麵包遞到她面前,傷腦筋的看著這個滴水未進的倔強女孩。

  平汐嫣連瞄都沒有瞄一眼,他們將她載來這間老舊的公寓已經一天了,四個大男人加上她,一整天他們就待在屋內看電視或玩牌打發看守她的時間,除了買吃的以外,至今未曾離開過半步,她曾經聽見屋外有人走動交談的聲音,但她被封住了嘴無法呼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機會就在咫尺之遙,卻怎麼也無法靠近,而負責她吃食的就是眼前這名男子,略顯憨胖的臉龐是這群人中看來較具有人性的一個。

  “不用理她!是她自己不吃,不是我們虐待她。”男子陰狠的說道,一把扯住了她的頭髮,惹來她痛叫一聲,“不過我不會讓你在我的手上死掉的,我只要負責讓你活著交差就夠,你想自找苦吃是你的事?”

  男人丟開了她,任她摔跌在沙發椅上,平汐嫣恨恨的瞪著這些人,不讓害怕表現在臉上。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震驚了屋內所有人,她反應很快的把握住機會張口想叫,但才發出一個音,立刻被一隻肥厚的手掌給逼了回去,壓得她快窒息,屋內呈現緊繃的安靜,她掙扎著想呼吸,男人撕下一塊膠布封住她的嘴後才放開她。

  屋內嚴陣以待,幾個大男人交換戒備的一眼,各自探向身邊的球棒、木棍等武器,外頭的敲門聲再次傳來。

  “有人在嗎?我是樓下新開張的餃子館,特地拿我們店內招牌的黃金煎餃來請各位街坊鄰居嘗嘗味道的,請多多指教!”

  男人透過門上的貓眼往外看去,屋外站了一個瘦高的少年,身上穿著餃子館的綠色制服,手上的託盤擺了好幾盒裝的黃金餃子,可口的賣相令人垂涎欲滴。

  “老大,是個小鬼!”他低聲陳述自己所看見的。

  領頭的男人聞言擠到門邊看,果然看見屋外站的不過是名十五、六歲的少年。

  “如何?要開門嗎?有免費的煎餃可以吃。”

  男人考慮了半晌後點點頭,指向屋內看守平汐嫣的男子,“小心看好她,別讓她耍什麼花樣。”

  “知道了。”

  大門打開,屋外的少年揚開招客的笑容,“請嘗嘗!還望不吝賜教。”

  “歹謝、歹謝!真是不好意思!”男人操著臺灣國語道謝,十足鄉下大老粗的模樣,滿身戾氣盡斂,伸手就要接過那些美味的點心。

  少年眼中乍然進現一絲精光,在他伸出手時,猝不及防的抬起右腳朝男人的肚腹猛烈踹去,力道之大將他踢翻了好幾圈,連帶也打翻了那些金黃色的餃子。

  屋內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紛紛抓起身邊的木棒攻擊不速之客,平汐嫣睜大了眼,看著少年像瞬間換了一個人,臉上偽裝的笑容隱去,換上的是陰冷銳利的神情,身手敏捷俐落的對抗四個大男人,在踢飛第一個男子後,他很快躲過隨之襲來的木棍,順勢旋身一踢,重重的掃向男人的頭部,打得他頭昏眼花,另一名男子很快攻上,他抓起一旁的凳子,毫不留情的朝男人擊去,慘叫聲立刻響起,男人痛得跪倒在地,血液飛灑,屋內怒吼咆哮的聲音四起,少年的氣息冷靜,下手又快又狠,不消片刻就已撂倒四個大男人在地上喘息,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平汐嫣看著他來到自己面前,不發一言的抽出身上的獵刀,俐落的割斷束縛她手腳的繩子。

  一得到自由,她立刻撕下嘴上的膠布,眼中堆滿了困惑的疑問,剛才那殘酷的一幕快嚇壞她了。

  “你是誰?”她問,少年身上有刀卻沒有使用,居然赤手空拳就撂倒四個身材比他壯碩的大男人。

  他只瞥了她一眼,“跟我來。”

  “等等……”平汐嫣不明就裏的被拉著走,心中的疑問更深,“你到底是……”她總覺得眼前的少年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長得很像一個人,那輪廓及冷峻的神情,都讓她想起了谷司權,正因如此,即使心中困惑,她也沒有反對的著他走。

  來到公寓樓下,少年丟給她安全帽後發動車子,要她上車。

  “你幾歲?”這個少年不過和她一般高,瘦扁的身材看來年紀尚輕,他有駕照嗎?

  在她坐上機車後,少年催油門前終於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

  “十五歲!”簡潔的話語裏有著惡劣的笑意。

  “啥?”她的驚愕被風吹散,車子如子彈般疾沖了出去,

  她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

  陰冷無光的夜,犯罪的氣息高張,昭告著一場血腥仇殺即將發生,在北縣的一家私人工廠內,二十多名的黑道分子群聚其中,冰冷的刀刃鋒芒隱隱閃動,肅殺的氣氛教人有種難言的不安。

  谷司權接過他們遞給他的金屬球棒,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其他人拿的全是鋒利的西瓜刀等利器,只有他拿的是較不具殺傷力的球棒,他們是怕他乘機造反嗎?

  “好好幹!事成之後,我另有重賞!”龍哥拍拍他的肩,他只派給了他四個人,要他們五人一組去完成這件事,想要動另一名角頭老大的話,叫這些生面孔的年輕人去做是最安全的了,年輕人衝動又不太計較後果,這招借刀殺人他是最大受益者。

  谷司權冷冷的哼了聲,再次抬眼時,眸中多了一抹陰狠的殺意,握著球棒的手一緊,他冷不防地高舉起往龍哥頭部揮去,當著一屋子男人的面打得他頭破血流,在所有人怒喝著亮出自己的武器前,谷司權已經快人一步的以球棒箝抵住他的脖子,抓他到身前當擋箭牌,在他耳邊冷冷的低喝出威脅。

  “全部退下!不然我就殺了他!”谷司權以球棒勒住他的脖子,力道之猛已經截斷他的呼吸,鮮血正泊泊的自男人額際流了下來。

  “慢著!放下!全部退下!”龍哥身旁最親近的左右手一見情況不對,紛紛阻止欲沖上前的弟兄們,龍哥已經無法呼吸,連話都說不出來,只好由左右手代為下令。

  谷司權的唇角有一抹狠戾的微笑,他稍稍放鬆了箝制讓男人能繼續呼吸,但防備仍沒有放鬆,“叫你的手下放了我女朋友!”

  “她是我的籌碼,你以為我會放她?”他斷斷續續的冷笑道,好小子!在他的地盤上還敢撒野!憑他一己之力焉能扭轉局勢?

  “不放她,就拿你的命來抵!”谷司權發狠的咒誓,“別以為我是說說而已!”

  龍哥屏住了氣,無法輕忽他的威脅,為了個女人賭上自己的命,似乎也不見得贏上多少,兩敗懼傷的情況之下,

  誰也沒好處,他陷入兩難的抉擇,片刻的猶豫遲疑,他的手下已經俏俏繞到工廠的另一側出口,從那兒潛至他們的後頭。

  谷司權的失誤在於他不清楚整座工廠的地形,當他發現到眾人的神色有異時已經來不及,肩上傳來熱辣的劇痛今他一時松了手,他的背後人被砍了一刀,男人很快掙脫了他的箝制,他揮出球棒打向身後的敵人,卻抓不回乘機逃入人群中的肉票,更多人湧了上來,刀刃、棍棒齊飛,他的身上被砍了數刀,鮮血直流。

  “殺了他!”龍哥抹掉臉上的血,氣瘋了根本六親不認。

  身上的劇痛令谷司權逐漸失去意識,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加入這場混戰的人數瞬間增加了,不知在何時,龍哥這邊的人馬很快被撂倒在地上,眾人一發現到情況不對勁紛紛停下手,暫時放過了場中央那個毆打得奄奄一息的人。

  “誰啊?到底是誰?你們是哪邊的人?”龍哥吼著這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馬,他們的人數明顯比他的多出了一倍,獲得壓倒性的優勢。

  “阿龍啊!不是我愛說你,你們這些人想爭地盤、賣藥這種事,我向來不會插手去管,但你要找物件也不先去打聽打聽他是什麼人的兒子。”

  回頭看見那個在貼身護衛擁下走出來的中年男子,龍哥幾乎嚇出了一身冷汗。

  “谷……谷老大……”龍哥沒想到居然會驚動他,這個叱吒黑道的幫派老大,關於谷中逸的傳言很多,他的好勇鬥狠無人能敵,誓死追隨他的手下不計其數,沒人敢愚蠢的去試驗他的能耐,他早已建立了屬於自己的龐大勢力。

  “他……他……”龍哥指指地上的人,顫抖的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剛才的狠樣盡失,此刻的他像只受驚過度的小綿羊。

  “他是我兒子。”穀中逸很有禮貌的告訴他。

  老天!龍哥幾乎眼一翻想昏過去,他做了什麼?居然把谷中逸的兒子打個半死?他有九條命都不夠賠?

  “我兒子做了什麼需要你來教訓嗎?養子不教父之過,難不成你是怪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力嗎?”

  “不、不……我事先本不知道他是您的兒子……”龍哥忙揮手,簡直欲哭無淚,沒出息的腿發軟很想直接跪下來認錯。

  “你家老大和我的交情也不錯,他們這些年輕人不懂事,搶了你的東西,不過就是幾顆藥而已嘛!看在你家老大和我的面子上,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吧。”淡然卻威嚴的嗓音裏,其實容不得他拒絕。

  “不敢!當然、當然……”龍哥忙不迭地鞠躬啥腰,人家老大展現氣度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再追究,他怎敢不從?否則真計較起來,他拿自己的命去賠都不夠!

  谷司權想睜開眼看說話的男子,但他幾乎沒有體力,要維持住自己的意識已是很吃力的一件事。

  穀中逸逞完了威風立刻想上前去看久違了的兒子,所有的冷酷嚴肅,霎時全被滿腔的親情所取代,他想展現自己偉大的父愛,被隨之而來的女聲給打斷。

  “走開、走開!”梁善芸推開擋在面前的人擠進場中央,一眼就見到全身是傷的兒子,她心疼不已的扶起他,“老天——”

  平瑞書跟在她身後進來,眼前的陣仗實在教人大開眼界。

  “司權……你還好吧?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梁善芸拍拍他的臉頰。

  谷司權凝聚失焦的目光,仰頭看見自己正躺在老媽的懷裏,他以為自己受傷過度產生幻覺了,老媽出現在這兒做什麼?

  “善芸?你怎麼會來的?”穀中逸的注意力立刻從兒子身上轉移,看見美麗如昔的前妻,他的眼睛隨即為之一亮。

  “走開!你不要碰我,我真是討厭你們這些黑道分子,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梁善芸沒給好臉色,心疼自己兒子受了那麼多的苦。

  穀中逸立刻轉向一旁安靜微笑的男子,“丞澤,是不是你?你什麼時候和我老婆聯絡上的?”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卻是最後一個才知道,而且還是臨時被抓來露臉救自己的兒子。

  “是夫人拜託我幫忙……”他四兩撥千斤的撇清,丞澤在幫裏的地位如軍師,雖不親自上陣第一線,卻擁有指揮調派的權利,一接到梁善芸請托的電話,他立刻派手下去調查,分兩頭救人,只除了最後需要穀中逸本人出來露個臉,這整件事才會曝光。

  “誰是你老婆啊?我們早就已經離婚了!”梁善芸倒豎著一雙眉毛,對他的用詞十分感冒。

  “媽,他真的是……”谷司權對自己的父親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剛才這個男子卻自稱是他的父親?

  “他是你爸爸沒錯。”梁善芸無奈的承認。

  “兒子啊……”穀中逸敞開雙臂就要來個父子重逢的感人場面。

  “你離他遠一點!”梁善芸像只老母雞似的擋在兒子身前,當穀中逸有病菌般,不肯讓他靠近一步。

  “他也是我兒子,難道我不能看看嗎?”穀中逸立刻不滿的哇哇叫,這女人怎麼還是這個死樣子!

  “反正你從沒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未來也不需要!”

  “說這什麼話?要不是你一心想離開我,我會盡不到為人父的責任嗎?而且蓋完離婚協議書後一走就是十幾年,連個音訊也沒有!”面對她的嘲諷,穀中逸也有話要說,簡直被她氣死。

  “是你拈花惹草在先的?”

  兩個人一見面就忙著鬥嘴,忙著翻舊帳,幾乎忘了周遭還有一大群看熱鬧的人,穀中逸的手下們個個瞪大眼看見自己威嚴的老大,居然像個小孩子似的和前妻吵起嘴來。

  眼見他們似乎沒有停戰的趨勢,谷司權不得不出聲拉回老媽的注意力,心急的問道:“汐嫣呢?汐嫣她……”

  “她沒事。”梁善芸安撫他道。

  就在此時,平汐嫣被少年帶到了這座工廠,她有些驚訝又怔楞的穿過這些巨漢般的男人,看見熟悉的家人身影,立刻小跑步飛奔。

  “司權……”她握住他的手,像要確定他還活著似的,

  天啊……他受好重的傷……

  “你沒事……”谷司權用力回握,好想將她摟住感受她的存在,狂喜霎時漲滿了他的心。

  “嗯,我沒事!”她點點頭,抹著壓力緊繃下的淚水,笑中有淚,“是他救了我……”

  少年冷漠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默默站在穀中逸身後,像個影子般。

  “來來……我來介紹,司權,他是你弟弟,叫谷威。”穀中逸為這對初見面的親兄弟做引介。

  不只平汐嫣驚訝,包括谷司權在內都有些錯愕,他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個弟弟?一天之內,從未見過面的親生老爸和弟弟竟然全都冒出來了。

  少年面對他的打量只是淡淡頷首,超脫年紀的成熟與冷酷,一向是安靜而少言的。

  平汐嫣終於知道他和谷司權的相似感從何而來了,原來他們真是親兄弟!一樣俊俏的長相,酷傲強烈的個性,沒人會懷疑他們的血緣。而另一位威儀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谷司權的爸爸了,英俊迷人的臉龐沒有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跡,他們兄弟的外貌很明顯皆遺傳自父親的優點。

  “谷威今年國中,雖然才十五歲,不過卻是我組織裏的影子護衛喔!”谷中逸的神情全是為人父的驕傲,這一切都是由他親自訓練出來的,他們倆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雖然生母不同,不過都是他穀中逸的兒子。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他年紀還這麼小,你居然叫他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你還配當人家的父親嗎?”梁善芸老實不客氣的痛駡他一頓,當年她執意帶孩子離開的決定是正確的,否則谷司權絕不會是今天這樣子,搞不好又是另一名黑道老大。

  “你這婆娘!當年你帶走孩子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帳呢!現在兒子出了事,你居然不找我,第一個找丞澤!你是什麼意思?”穀中逸一想到自己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就有氣。

  “因為我本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牽扯!”

  一向在女人堆中很吃得開的穀中逸,居然被自己的前妻嫌棄,他氣得心理不能平衡。

  “我還聽說你再婚了!”他像個妒夫般的質問,一把揪起平瑞書的衣襟,“是這傢伙吧?你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你幹什麼?放手!放手……”梁善芸暫時撇下兒子趕去營救自己的丈夫。

  一出鬧劇再度上演,眾人就見三人引起的混戰,像小孩子搶玩具般吵嘴,卻精采的教人膛目結舌。

  平汐嫣幾乎無法插進任何話,她試著想引起眾人的注意力,但似乎沒有多大作用,她看見谷司權身上流了好多血,眼神逐漸渙散,他們……他們為什麼還不把他送醫院啊……

  “汐嫣……”谷司權聲若蚊鳴,但她聽見了。

  “嗯?”她低頭。

  “叫他們閉嘴,快送我去醫院,我想我快昏了……”

  “啥?”平汐嫣嚇了跳,看見他話一說完,頭一歪,人也跟著陷入昏迷。

  “司權!司權……”

  ※※※

  醫院的病房內,沒有人發揮一點公德心保持安靜,眾人鬧烘烘地各自為了自己的立場在爭辯,谷司權差點因為流血過多而死,經過醫院的緊急輸血及搶救後,傷口縫了數十針已無大礙,只要住院療養個幾天就可以回家休息。

  當麻醉藥一退之後,還未睜開眼他就聽見耳邊傳來眾人的爭吵聲,穀中逸正和梁善芸爭執兒子到底該跟著誰。

  “兒子有打架的本事,當然是由我帶回去訓練訓練,他的前途才會無可限量。”

  “什麼前途?黑道前途嗎?”梁善芸徹頭徹尾的反對。

  “如果當初就跟著我,他今天就不會被人打得這麼慘了,道上也沒人敢動他的。”穀中逸自有一套想法,他的接班人,和谷威一起,將來就由他們兄弟幾個一起接管我的事業!”他兀自高興的打著如意算盤。

  “幾個?”梁善芸耳尖的抓到他的話語,“原來我的兒子還不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啊?”她哼聲道。

  這人的風流成性永遠都不會改變!年輕時情竇初開認識了穀中逸,兩個少不更事的年輕人很快便墜人愛河,那時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糊裡糊塗就結了婚,初認識谷中逸時,她就知道他黑道的背景,但他並沒有為了家庭或她而改變,反而愈來愈擴張自己的勢力身邊可以呼喝的小弟越來越多,這些她都忍了下來,但谷中逸英俊的外表向來受到女人歡迎,而他似乎也不吝嗇發揮自己外表上的優勢,游走于萬花叢間,對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不會狠心拒絕,即使如他所言在外皆是逢場作戲未曾認真,但梁善薈可以忍受一個一心想當黑道大哥的老公,卻無法忍受一個對家庭不忠貞的丈夫,他到處留情,風流的個性不曾斂過,他的手腕及膽識是男人崇拜的物件,卻絕對不會是個好丈夫,她尚年輕,不想在這個男人身上浪費往後的青春,在忍耐了多年以後,她堅決的與他離婚,帶著當時未滿兩歲的兒子,毅然而然的離開他,至今仍不後悔當時的決定。

  “即使我後來又生了幾個子女又怎麼樣?”穀中逸有些惱怒的為自己辯解,“離婚後你帶著兒子一走了之、我沒老婆,總得還要有繼承人,但你搬了家、換了工作,根本就是存心不讓我見兒子!”

  梁善芸忍不信哼了一聲,“你早已沉浸在溫柔鄉了,哪還想得起我們母子啊!”正因如此,她才會徹底對他死心,也不願看見自己的兒子在那種環境下成長為一尾超級流氓,寧願一人獨力撫養他,讓兒子接受正常的教育自由發展。

  “我……”谷中逸一時被堵住了話有些氣結,她的確說中了事實!“你這婆娘後來還不是背叛了我!我雖然有其他的孩子,但我可沒有跑去再婚!唯一牽手踏進過禮堂的,就只有你了!”他恨恨的說道,這對他而言,似乎是個很了不起的象徵。

  “你還敢說!離了婚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憑什麼要求我為你守一輩子!”梁善芸簡直快被他的自以為是氣壞了,這傢伙從以前到現在的個性似乎都沒改變,以她對他的瞭解,不結婚只是因為他懶得再與其他女人去辦離婚手續,一天到晚在戶政機關裏進進出出的,根本沒有他說的那麼深情與偉大!

  “這傢伙到底哪里好?”穀中逸站不住理,像被搶走心愛玩具般不甘,一向只動手不動腦的人再次揪起平瑞書的衣領,似乎想乘機勒死他,反正這兒就是醫院,要急救方便得很。

  “你鬧夠了沒有!”梁善芸拍打著要他放手,四處尋找著武器想敲昏他,他就像個亂源,到哪都搞得大家雞飛狗跳的。

  “我知道善芸的好,即使谷先生現在後悔了,我也不想把她讓給你。”平瑞書一直是溫和有禮的,即使在面對眼前這個名震八方的黑道大哥威脅時,沉穩的態度依然沒有改變。

  梁善芸綻出一臉崇拜的目光,即使知道她的斯文老公做事一向沉著穩重,但沒想到他也是這麼有個性的。

  “好傢伙!你居然還敢當面威脅我,你不想活了!”穀中逸看見他們深情對望的樣子,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咆哮著說要殺了他。

  重重的敲門聲響起,白衣天使一臉怒容的開門進來。

  “你們幾個!請留給醫院及其他病患一點安靜休息的空間好嗎?否則就請你們全部離開!”

  幾個都邁入四十歲數的大人,被年輕小護士這麼一罵,統統安靜了下來,不過也只維持了兩秒鐘。

  “是他!都是他在吵的,護士小姐快點趕他出去!”穀中逸不放過這機會的惡人先告狀,直指著一臉老實相的平瑞書。

  “你少誣陷!明明就是你最大聲……”梁善芸看不過去的立刻為老公辯護。

  “我才沒有!”打死不承認,穀中逸迅速發揮了耍賴的本事。

  “還說沒有!從頭到尾都是你的聲音……”

  安靜不到片刻的病房再度陷入一片鬧烘烘,氣歪了臉的小護土終於發飆,亂上加亂,也有人是坐在一旁隔山觀虎鬥的,例如軍師丞澤,及其他看傻了眼的手下兄弟們。

  平汐嫣終於知道谷司權的個性是像誰了,他們父子就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連脾氣都一模一樣,慶倖的是,谷司權似乎沒有遺傳到父親的花心。

  床上的人呻吟了聲,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回來,全身沉重無力。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平汐嫣關心的趨近他。

  “在吵什麼……”谷司權氣虛的問。

  “在吵著你要跟誰呢!你父親希望你能接掌他的勢力,阿姨堅決不肯,兩人正在爭執,誰也不讓誰。”她大略解釋了一下情況,沒有人發現他的醒來,眾人吵成一團,病床這方的天地,似乎形成被遺忘忽略的兩人世界。

  他無奈的籲了口氣,無意加入那場混戰,他的人生由他自己抉擇,除非心甘情願,否則他不會按照任何人的安排去走。

  “你的決定呢?”她低問,黑道或從商,他似乎都有極大的發展空間。

  “不一定……”他轉頭看向她,“我只想變得更強,我要保護你……”有錢天下無難事,但有時拳頭似乎更實際。

  平汐嫣悶悶不樂的垂下眼,“你從來就不和我商量任何事,總是自行決定一切要我接受……”說是為她好,出發點總是為了她,但她是最常被他排擠掉的一個。

  “對不起!”他承認自己從來沒有考慮到她的心情,“我總是急著想在你面前表現出能獨擔一切的模樣,其實我很介意自己比你小兩歲的年齡,怕被你當成小鬼看待,我想展現自己成熟的一面,想證明你的選擇沒有錯,卻總是搞砸了一切……”這是很矛盾的心情,時時想展現自己能為她阻擋大風大浪的模樣,但私底下卻又常耍小性子,惹她傷心落淚,看來他還欠缺磨練。

  “一直叫我別介意年齡的不就是你嗎?”她淡淡的挖苦。

  他嘖了聲,無法說出任何反駁的話,現在他又多了一項罪證。

  “如果你再這樣自私決定一切,現在說要分手的人應該換成是我了……”

  谷司權呆了呆,不顧疼痛的抓住她的手,“你說真的?”

  他以為一切應該雨過天晴了,正想好好補償,結果這次換成她生氣了。

  平汐嫣低頭不語,白淨的容顏可以看出她是不太高興的。

  “汐嫣……”他一急,扯疼了麻醉藥退去後的傷口,痛得齜牙咧嘴,身體上的疼痛比不上她將要離去的恐慌。

  “你看你,身上有傷還亂動!”她阻止他起身,嘴上雖斥責著,但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谷司權無言的望著她晶瑩的淚水,安慰的話梗在喉頭,不敢出聲擾她。

  平汐嫣扁著嘴委屈的掉淚,所有的擔驚受怕,似乎在此刻才能真正借由淚水抒發出來。

  “我哭才不是因為你,你不要想歪……”她抽說道,完全的口是心非。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這麼衝動了……”他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表明自己不肯輕易放手的決心。

  她想壓抑自己這麼軟弱的模樣,但似乎成效不彰,“你不知道當我看見你渾身是血倒在地上時,我有多麼害怕——”

  “別怕,我已經沒事了……”他故作輕鬆的安撫。

  “如果還有下次呢?”她無法安心,為了保護她,他似乎隨時能推翻自己的保證。

  “不會了!”他嚴肅無比的說道。

  她不語,默默的掉著淚,無法在此時苟同些什麼。

  “相信我!”他交握著兩人相疊的手,輕聲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你可以不用為我操這些心的,但我真的想要你,我需要一雙溫柔的手來阻止我的衝動與莽撞,我想要你能時時在我身邊提醒我,即使是罵我,我也心甘情願,我希望我能一直牽著你的手,再也不要放開,你也不會放開我……”

  她咬著下唇,他的柔情鑽入她的心,教她如何能再說出更多苛責的話?

  在他屏息以待的注視下,平汐嫣鬆開了他的手,谷司權如通電殛般,臉色慘白錯愕萬分,猶如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完全回不過神來。

  結果她沒有離開,反而側身坐上了床沿,張臂輕輕環住了躺在床上的他,傾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後偷笑。

  “嚇到你了?”他剛才以為她將要離去的表情很認真,看了令人頗不舍。

  “在這時候捉弄我是很殘忍的一件事……”他大大松了一口氣,不過卻很高興,想抱她卻使不上任何力氣,虛弱得無力阻擋睡神的來襲。

  “你好好休息養傷吧……”她輕吻了下他的唇滿足他的願望,柔聲說道。

  “嗯……”他點點頭,聽話的閉上眼。

  “還有一件事……”他閉著眼說。

  “什麼?她附耳貼近他的唇。

  “去叫那幾個人閉嘴……”交代完後,他已經跌入沉沉的夢鄉,其實吵與不吵也無所謂了。

  她微笑凝望他的睡臉,輕撫他柔軟的黑髮,這一小方世界仍沒有人來打擾,而病房中的爭執卻還在持續,窗外落葉繽紛,微風輕輕的吹送,地球沒有停止轉動,時間不曾為誰而停留,但情意卻長刻人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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